雪·夜（外一章）

蘇　宛

發黃的燈光,燃燒著徹底冰涼的空氣。暗淡的星辰依舊失眠,她在天堂的邊緣戳開夜幕的一個小洞,窺視著這個星球。紛飛的大雪呵,留出一點位置來,別把那幾粒星星擠出了太陽系——它們和你一樣四處流浪。

這個夜晚中的某些往昔的回憶,在心頭一片荒涼的城池中復活,用破廟中一篇傳說的高度,在時間的骨縫里呼吸整個黑夜。

一粒雪冰凍了又一次回憶,一場雪灌醉了又一個十年。

夢境里一些破碎的幻象,開始慢慢枯萎。直到干瘦成一串串的文字,才能為我的詩歌充饑。我不清楚夜的某些部分是否開始燃燒,借著這微火,我發現似乎闖入了一群餓狼的棲息地。

溫暖的屋子里,一定有某些事物熱愛著冬日的寒冷,比如火焰;溫暖的屋子里,一定有某些事物嫉恨這個雪夜,比如夏季的涼席;溫暖的屋子里,一定還有某些事物在綻放,比如飄落在白紙上的雪粒,發芽成有關雪的詩篇。

夢境深處,一只來自遠古的狼消失在飛旋的大雪中。然而跟隨著這腳印,你卻不會找到它,而只會找到一場雪的骨頭和影子。

停電的夜晚

停電的夜晚在城市背面自由地呼吸,所有燈光都昏沉地睡去——突然間一種寧靜祥和的恐怖,在彈奏著我一根根的神經,讓侏羅紀時期一只肉食恐龍的幻想,在我的靈府中夢游。

夜色幽深,天氣陰沉。

月兒從天堂逃入了人間,在湖面上游玩,在湖面上靜靜地燃燒。一只無名的小魚猛地浮上水面,不經意的就咬碎了這月兒的一角。

那些電流一定躲在某個角落不肯出來——也許在這個紛亂的大都市中,太多耀眼的霓虹,已將心靈最深處的一面灼傷、刺痛。就讓我回到遠古的睡夢中吧,就讓我大口地以一瓣瓣的月光碎片充饑。

黑暗中,我點起一盞微弱的燭光。所有的思緒,也都干瘦成一首紙上的小詩。畢竟,電腦屏幕上一群舞動的文字真的太蒼白,太貧血了。我們的魂靈永遠不會識別計算機的程序語言。QQ聊天室里密密麻麻的虛假網名,哪一條電線真正通向心底的良知,能夠和摘掉面具的靈魂在線對話?

停電的夜晚無力運作這個城市的渴望,但我的心沒有斷電。一滴一滴的燭光,慢慢地從字里行間滲進了手稿上的詩篇,在字縫里滋潤了每一處干枯已久的心靈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