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分歇{子的象征解析

薛 維

摘要:《老人與?！芬运耙庠谘酝狻薄ⅰ坝嘁舨簧ⅰ钡南笳魇址ㄖQ。他的經典在于作品中“每一個詞都有它的作用,沒有一個詞是多余的”。故事主人公老人圣地亞哥已經被公認為樂觀、自信、堅韌精神的硬漢形象的象征,而故事中的獅子作為一個用墨不多而作用關鍵的角色卻很少引起關注。文章從獅子的本義和引申義出發(fā),解析了《老人與海》中獅子的象征意義及其引發(fā)的現實思考。

關鍵詞: 海明威 《老人與?！?獅子 象征意義

《老人與海》是美國小說家海明威的代表作,發(fā)表 于1952年。這部小說創(chuàng)下了人類出版史上空前絕后的一個紀錄:48小時售出530萬冊!作品在當年就獲得了普利策獎,兩年后又獲得了諾貝爾獎?！独先伺c海》是海明威最優(yōu)秀的作品,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珍品,也是海明威全部創(chuàng)作中的瑰寶。它被譽為是用生命的歷練做題材的真正的好作品,是美國歷史上里程碑式的32本書之一,是影響歷史的百部經典之一。《老人與?！芬彩且徊肯笳餍缘男≌f,是文學史上不可戰(zhàn)勝的硬漢精神的彰顯。海明威的這篇小說讀起來可有不止一層的意思,正如海明威自己所說的"我一直讀過200多遍,每讀一次,我就多一份收獲"。一直以來,讀者從這部小說中獲取的大多是老人圣地亞哥那種寬厚、仁慈、樂觀、自信、堅韌的精神的鼓舞。有人說圣地亞哥是“一個悲劇性英雄”,但更多的人愿意表述為“受傷的英雄,不敗的精神”或者“含著微笑的悲歌,永不言敗的英雄”。人們對作品勾勒出的硬漢形象、硬漢精神非常認可,那句“人可以被毀滅,卻不可以被戰(zhàn)勝”打動了所有的讀者,也征服了所有的評論者。然而較少有人談論作品中其他的角色的寓意,尤其是獅子的寓意。雖然海明威自己說:“沒有什么象征意義的東西,大海就是大海,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魚就是魚,鯊魚就是鯊魚,不比別的鯊魚好,也不比別的鯊魚壞。”[4]但他又在喬治·普林浦敦的海明威訪問記中說:“我想有象征手法?！?[5]由此可見,雖然海明威在前面否認自己的作品中有象征主義,但是在其后的話語中,又可以看出海明威還是承認《老人與海》中是有象征意味的。海明威在講象征意義的時候并沒有提到獅子,而獅子在小說當中的確出現了,那么,獅子在《老人與?！分械降子惺裁礃拥淖饔?有著怎樣的寓意呢?

一、《老人與海》中的獅子用墨

《老人與?！饭适碌谋尘笆窃诙兰o中葉的古巴。講的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漁夫圣地亞哥一連八十四天都沒有釣到一條魚,但他仍然不肯認輸,而充滿著奮斗的精神。老人決定第八十五次出海,去尋找他自己的幸運之神。他的確在第八十五天釣到一條身長十八英尺,體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馬林魚。老人歷盡艱辛在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武器,沒有助手,而且左手抽筋的情況下,經過兩天兩夜的搏斗之后,終于在第三天早晨殺死大魚,把它拴在船邊。在返回的途中, 老人遇到了鯊魚的五次襲擊, 他用魚叉、船槳和刀子勇敢反擊。但是老人的戰(zhàn)利品最終卻變成了鯊魚的果腹之物。當他駕駛小船回到港口時, 大馬林魚只剩下一副巨大的白骨架。

在這部小說中獅子所占筆墨不多,也不在故事的主要線索上,但是圣地亞哥每一個精神的轉折點都會出現獅子的描述。第一次出現獅子是在老人已經八十四天沒逮住一條魚了,在老人和孩子談論棒球聯賽的時候他說:“我象你這樣年紀的時候,就在一條去非洲的帆船上當普通水手了,我還見過獅子傍晚到海灘上來”。孩子走后,老人便睡了?！八麎粢娦r候見到的非洲,夢見海灘上的獅子。它們在暮色中象小貓一般嘻耍著,他愛它們。”[3]第八十五天出海,老人便逮到了魚。不只是逮到一條十磅重的長鰭金槍魚,還逮到釣到一條身長十八英尺,體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馬林魚。這個巨大的成功是在與大魚斗爭的第二天晚上,趁大魚安靜而穩(wěn)定的時候,老人入睡了,在他“夢見那道長長的黃色海灘,看見第一頭獅子在傍晚時分來到海灘上,接著其他獅子也來了,于是他把下巴擱在船頭的木板上,船拋下了錨停泊在那里,晚風吹向海面,他等著看有沒有更多的獅子來,感到很快樂。”之后獲取的。這是作品中第二次出現獅子的描述。第三次獅子的描述出現在老人返程時遭到鯊魚的襲擊,他的戰(zhàn)利品變成了鯊魚的果腹之物,老人將一副光禿禿、巨大的魚骨架拖回家后,在孩子的照顧下在自己的窩棚里睡著了。“老人正夢見獅子?！鼻皟纱为{子的出現都為老人帶來了運氣,帶來了信心與力量,帶來了成功。因此有理由相信小說結尾處獅子的出現標志著老人霉運的結束。

二、獅子的象征意義

漢語中“獅子”的本義可概括為:“動物名,哺乳綱,食肉目,貓科。雄獅體魄健壯?！盵2]英語中的的本義為:“l(fā)ion: a large powerful flesh-eating animal of the cat family.”[5]在我國和歐美都沒有土生土長的獅子,它主要產于非洲和亞洲西部。在我國獅子一直被視為吉祥、勇敢的象征,在中國人的思想意識當中,獅子有威嚴、尊貴、鎮(zhèn)邪、吉祥等積極的聯想意義。在歐美獅子表示神秘, 表示最多、最大, 表示勇敢、尊嚴、威武、強大。 英語中獅子多傾向用于褒義。

相傳獅為百獸之王,是權力與威嚴的象征。佛教經典,對獅子非常推崇?！队裰ヌ谜勊C》:“釋者以師(獅)子勇猛精進,為文殊菩薩騎者”?！稘撗刑妙悤贩Q師子為獸中之王,可鎮(zhèn)百獸?！稘h書·西域傳》:“烏戈山離國有桃枝、師子、犀?！?。《本草綱目》:“陶九成言:其食諸禽獸,以氣吹之,羽毛紛落。熊太古言:其乳入牛羊馬乳中,皆化成水。雖死后,虎豹不敢食其肉,蠅不敢集其尾?！薄独ぽ泩D》說:獅“為百獸王,諸獸見皆匿影。從動物寓意上講,獅子象征莊嚴雄偉。獅子的性格是有權威性,有所謂王者的氣質,是英雄原型和權利原型的結合。與老虎相比,獅子更有團體性。獅子權威性的另一面是喜歡保護弱者,保護自己的朋友。獅子是一個威嚴的,也是慈愛的家長。[1]從星座意義上講,獅子座掌管著運動、休閑等各項娛樂項目,由于是萬獸之王,獅子座代表著人類不斷的嘗試表達自己,并且發(fā)掘自己潛在本質的能力,因此獅子星座會表現出一種慷慨、高貴的氣質。

在希臘神話中,Sphinx是帶翼的獅身女妖。女神繆斯傳授給她各種隱謎,她在底比斯城外叫過路人猜,猜不出的當場被扼死,所以Sphinx在拉丁語中意即“扼殺者”。當底比斯王子奧狄浦斯路過時,也免不了要回答這個經典謎語:“在早晨用四只腳走路,中午用兩只腳走路,晚上用三只腳走路。在一切生物中,這是唯一用不同數目的腳走路的動物。腳最多的時候,正是速度和力量最小的時候?！彼卮鹫f那是人,因為在生命的早晨,人是軟弱無助的孩子,用雙腳和雙手爬行;在生命的壯年,人用兩腳走路;到了遲暮的老年,人需要扶持,拄著拐杖走路,作為第三只腳。Sphinx見謎底已破,羞愧難當,便自毀身亡。相應地,在英語當中,Sphinxs riddle 便用來比喻解答不了的難題。[6]在現代英語當中, Sphinx可以用來指不輕易流露思想和情感的人物—a person who does not reveal his thoughts or feelings[5]。

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對獅子的偏愛是有目共睹的,老人夢見獅子被提到過三次,第一次是老人出海前躺在自己的床上夢到獅子。第二次是他在與大馬林魚搏斗的第二天晚上,在船上夢見了獅子。第三次是在小說的末尾,“老頭正夢見獅子”。而這三次夢恰恰預示了圣地亞哥的三次大的漁獵生活的轉折。第一次轉折是老人已經接連84天一條魚也沒有捕到,就連一直跟隨他的男孩子也聽從了父母的吩咐,上了另外一條船。然而就在夢到獅子的第二天,也就是第八十五天出海是幸運來臨。老人首先逮到一條十磅重的長鰭金槍魚。后來又在遠離陸地的海域釣到一條大馬林魚?！蹲叱龇侵蕖返谌糠肿髡邔懙?“丹尼斯和我無論何時在一起,都有不尋常的運氣,能夠碰到獅子?！盵4]看來碰到獅子或者夢到獅子是可以帶來好運的。第二次轉折是老人在遠離陸地的海域釣到的這條大馬林魚巨大無比,而老人既是孤身奮戰(zhàn)又是持久作戰(zhàn),沒有食物,沒有武器,他的臉上劃破了許多口子,手也開始不停地抽搐,渾身上冷冰冰的。老人的精神也由非常高興到激起挑戰(zhàn)的決心到感覺力不從心。雖然老人大聲對魚說“魚啊,只要我不死就要同你周旋到底?！?但他畢竟體力不比壯年,而大馬林魚卻有的是力氣。老人可以依靠的只能是作為一個好漁夫所懂得的許多捕魚訣竅和他那永不氣餒的決心。然而在與大魚斗爭的第二天晚上,老人趁大馬林魚安靜而穩(wěn)定的時候睡了一會兒。他第二次夢見了獅子。醒來以后,老人的手停止了抽搐,體力也感覺恢復了許多,與大馬林魚的搏斗不再被動,即使在感覺已經累到了骨頭之后依然能鼓足勇氣最終把魚叉高高舉起扎進魚身,贏得了最后的勝利。第三次轉折雖然作者沒有寫明,可是讀者很容易就能推想得出。這也正是海明威創(chuàng)作風格的高明之處。

只有具有勇敢、自信精神,擁有不可戰(zhàn)勝力量的人才能與獅子這個獸中之王相匹配。主人公圣地亞哥就是具有這種品質的人。雖然小說中的老人不具有獅子的外形,但他擁有只有獸中之王的那種王者精神。往往精神的勝利才能使人感動,并為其悲壯而落淚。圣地亞哥是海明威所崇尚的完美的人的象征:堅強、寬厚、仁慈、充滿愛心,即使在人生的角斗場上失敗了,面對不可逆轉的命運,他仍然是精神上的強者(會夢到獅子),是“硬漢子”。“硬漢子”是海明威作品中經常表現的主題,也是作品中常有的人物。他們在外界巨大的壓力和厄運打擊時,仍然堅強不屈,勇往直前,甚至視死如歸,他們盡管失敗了,卻保持了人的尊嚴和勇氣,有著勝利者的風度。這是獸中之王獅子的風度。獅子是力量和勇氣的象征,對其反復強調,烘托了圣地亞哥對力量的向往和對黑暗與厄運臨危不懼的精神。作家對獅子的反復強調給小說注入一個深刻的主題,為讀者營造了一次有一次的希寄。

三、獅子引發(fā)的現實思考

英國當代著名小說家、評論家安東尼·伯吉斯在評論《老人與海》時寫過這樣的見解:“這個樸素的故事里充滿了并非故意賣弄的寓意……每一個詞都有它的作用,沒有一個詞是多余的?！庇嘘P獅子的描述就是這樣。雖然用墨不多,但是意義非凡。因為有獅子,老人雖然風燭殘年、厄運連連,卻能保持擁有一雙跟海水一樣藍、愉快的、毫不沮喪的眼睛。因為有獅子,老人的霉運到了盡頭,他有幸逮到長鰭金槍魚,還有幸釣到一條大魚。因為有獅子,老人能夠積聚信心和力量,最終殺死身長十八英尺,體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馬林魚。因為有獅子,老人以后的日子將會更好。獅子使一部悲劇能夠成為一首贊歌?！独先伺c?！匪沂镜恼胬?人不是為了失敗而生的,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為什么?因為有夢,夢里有獅子。獅子是圣地亞哥的精神源泉。對于不同的人可能會有不同的選擇,那么能不能想一想自己的精神源泉呢?

參考文獻:

[1]檀明山,象征學全書,北京,臺灣出版社,2001

[2]辭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9,925

[3][美]海明威. 老人與海[M ]. 海觀,譯. 北京: 人民日報出版社, 2005.

[4]凱倫·布里克森. 走出非洲[M ]. 晨星譯. 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 2000

[5]Oxford American Dictionary [M ]. Britai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6

[6]王國榮. 世界成語典故詞典[M ]. 北京: 文匯出版社,1989

作者:

薛維 西安文理學院 外國語言文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