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掃心靈的掃帚

李忠東

美國哈佛大學和英國劍橋大學創辦的幽默科學雜志《不可能的研究紀錄》每年都要舉辦“伊格諾貝爾獎”的評選活動，然后為獲得這個被稱之為“另類諾貝爾獎”的科學家舉行頒獎典禮。

在1994年的“伊格諾貝爾獎”獲獎者中，羅伊·格勞伯的名字引人注目。他是美國哈佛大學的物理學教授，被譽為世界“量子光學之父”。在離70歲生日僅差幾天的時候，他有幸獲得了諾貝爾獎的提名，可遺憾的是他這一年卻和這個獎項無緣，眼睜睜地看著“桂冠”戴到了別人的頭上。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面前，老科學家對自己從事多年的量子光學研究動搖了，在審視的同時產生出越來越多的懷疑，以至于在研究中難以全身心地投入，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專心致志了。羅伊·格勞伯有時甚至精神恍惚，一個同樣的問題會經常重復地向助手問上幾遍。

在熱烈風趣的“伊格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科學家們興高采烈，談笑風生，度過美好快樂的時光。每當聽到別人羨慕地說，如果自己一輩子真的能夠獲得諾貝爾獎，在全世界目光的注視下，走進瑞典斯德哥爾摩市“藍廳”的諾貝爾獎領獎臺，那該有多么風光，羅伊·格勞伯的心里便有一種無以名狀的刺痛。

典禮結束后，大家都離開了會場，唯獨羅伊·格勞伯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腦海里盤旋的全是有關諾貝爾獎的事情。老人抬起頭來，慢慢地環顧四周，只見到處都是與會者自娛自樂時拋下的紙質飛機和頒獎留下的紙屑。羅伊·格勞伯不由得起身來到角落里，拿起掃帚，動手清掃狼藉的地面。隨著自己用力地揮動掃帚，一下又一下地掃著，散落的紙質飛機和紙屑由少到多積聚成一堆，他猛地覺得自己豁然開朗起來，和剛才判若兩人。特別是在把紙質飛機和紙屑倒入垃圾桶里時，羅伊·格勞伯有種如釋重負之感，如同存積在心底的塵埃也掃進了垃圾桶一樣，精神變得輕松，心靈那么寧靜。他突然發現，前一陣子因為與諾貝爾獎擦肩而過帶來的不安和沮喪真是不可思議，簡直太可笑了。

羅伊·格勞伯后來連續參加了11屆“伊格諾貝爾獎”的頒獎典禮，并且每一次都頭戴斗笠，手握掃帚，認真仔細地打掃會場。2005年對于80歲的格勞伯是極不尋常的一年，他榮獲了諾貝爾物理學獎。人們以為，從此以后在“伊格諾貝爾獎”的頒獎典禮上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了。然而就在這一年，白發蒼蒼的老人又“全副武裝”地出現在這個“另類諾貝爾獎”的頒獎會場。看到這種情景，他的一個學生于心不忍，猛地沖上去，想從他的手中拿走掃帚。然而老師神情嚴肅地說：“孩子，你以為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就不是常人，他們心靈就沒有污垢？所以你不能拿掉我清掃心靈塵埃的掃帚。你要知道我在清掃頒獎會場的時候，其實也在清掃自己的心靈。”

這是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作為一個真正的諾貝爾獎獲得者，長達11年之久地打掃“伊格諾貝爾獎”的頒獎現場，實屬難能可貴。羅伊·格勞伯為什么能這樣堅持做下去呢？可以從他本人說的一番話語中找到答案。2007年，82歲的羅伊·格勞伯對那些希望他放下掃帚的人動情地說道：“對于手中的掃帚，我會一直握下去，因為它能夠讓我清醒、執著地去做自己的事情。這是我清掃心靈的掃帚，誰也不能從我手里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