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莉萍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在日本侵略者的挾持下在長春成立偽滿洲國。1934年改國號為“滿洲帝國”,改稱皇帝,年號為“康德”。1945年,日本投降,溥儀被蘇軍逮捕,于1950年移交中國,以叛國和協助侵略者發動戰爭罪在撫順戰犯管理所關押了近十年,學習、改造。改造皇帝,這可能是歷史上空前絕后的事情。由于長時間的與社會隔絕,不通世故、不習勞作的溥儀鬧出了一連串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
唱《認罪嚎歌》比哭還難聽
一天,監督看管人訓話:“你們這些罪犯聽著!都站整齊了。溥儀!”皇帝答:“到!”“你站好了,看看你歪腰斜腿,像個軍事化站隊嗎?”皇帝規規矩矩站好了。
領導接著訓話:“接受改造,服罪、認罪,要見行動!當然了,我們也為你們這些罪人創造機會!”造反派領導說:“聽著!有位音樂家作了一首‘認罪嚎歌,讓你們學唱。一天唱三遍,一是為了你們自己贖罪!二是為了讓你們唱歌輕松一下神經!”說著,領來了一個搞音樂的“受審查對象”來教唱。
大家跟著學,只有皇帝怎么教怎么不會,一遍、兩遍就是唱不好。看管人大罵:“溥儀!你怎么老不會唱!再不會唱就不許你回家!”皇帝是認真學,可是嗓子嘶啞,唱起來總像哭。他聲音越大哭得越慘!
歌詞只有幾句:“我有罪呀!哎喲!我該死了!哎喲!哎喲,該死、該死!真該死呀!我有罪呀!有罪、有罪、有罪,哎喲、唉唉喲哇!罪該萬死了,我有罪呀!唉唉!我該死唉!唉唉、唉喲、唉呀……”皇帝彎著腰,瞪著兩眼,認認真真唱。皇帝忽然聲音高了八度出怪音,看管人大聲說:“行了!這可真是鬼哭狼嚎了,別叫喚了!”
皇帝不聽,仍然大聲說:“我有罪呀……我該死了……唉喲唉喲、唉喲唉喲哇……”看管人走在皇帝面前大聲說:“別唱了!”皇帝唱上癮了,停不住了:“我有罪呀……唉喲,唉喲、唉喲哇……我有罪呀,我該死呀,有罪,有罪,我有罪了!我該死!該死!罪該萬死了……”看管人笑了,用手捂住皇帝的嘴說:“行了!你還來勁了?不許你張嘴!聽見沒有,不許你張嘴!”皇帝的嘴才緊緊地閉住了。
看管人問:“你為什么非唱?叫你別唱你不聽?你是像鬼嚎哇!你知道嗎?說呀?你啞巴了?為什么不回答?裝死反抗嗎?”皇帝慢慢翻著白眼說:“你不是不許我張嘴嗎?”看管人“哈……”大笑,又翻了臉,怒氣沖沖說:“我是不許你再嚎唱了,我問你話你也不張嘴回答?這回命令你,張嘴吧!”
大伙每天學唱嚎歌,都是站好,排隊,教一句唱一句。各單位都有抓出來的被審查對象,都要唱嚎歌,一天三遍,聲音夠難聽的。老百姓都說:“聽聽,又唱鬼嚎歌了!鬼哭狼嚎一片叫哇,屈死的冤魂把命要哇!”
領袖關心到找“娘娘”
1956年,毛澤東先后兩次發表講話,明確談到溥儀等人不是沒有可殺之罪,而是殺了不利。1959年,毛澤東代表中共中央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提出了特赦戰犯的建議。隨后,劉少奇發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特赦令。
溥儀放出來后,在妹妹家住了半個月以后,溥儀搬到了政府安排的一間旅館里。1960年的春節到了,這是溥儀回到北京后過的第一個春節,正當家人為慶祝節日而忙碌時,溥儀意外地接到了周恩來總理邀請他和家人赴宴的消息。
宴會在全國政協的小餐廳里舉行,氣氛完全是家庭式的。周恩來首先詢問了溥儀回到北京后的生活和身體情況,接著又問起溥儀對今后有什么打算。溥儀說他曾讀過一些醫學典籍,在撫順改造期間,還在醫生的指導下,做過一些諸如量血壓、測體溫之類的事情,溥儀真誠地說,如果政府允許,他希望能夠當一名醫生。溥儀的話音剛落,周恩來就笑著說,當醫生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那點底子恐怕還不能勝任這項工作。
后來,周恩來建議溥儀先到北京植物園去工作一段時間,在那里,他可以半天工作半天學習,主要是利用這段時間了解和熟悉社會,在適當的時候再給他安排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1960年11月底,北京市進行縣、區第四屆人民代表的選舉,植物園的領導對溥儀這樣的特赦人員,是否有資格參加選舉拿不定主意,周恩來得知這一情況后,嚴肅地說,溥儀特赦后就是合法公民了,凡是公民擁有的權利溥儀也不例外。結果溥儀很快就拿到了選民證,這使溥儀非常激動。當他把填寫好的選票投入票箱的時候,他感到自己已經和6億5千萬同胞一樣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主人。
1962年1月31日,毛澤東主席在中南海頤年堂接見了溥儀。毛澤東詼諧地對身邊的人員說:“這是我的頂頭上司宣統皇帝,從前我們都做過他的臣民。”毛澤東對溥儀說:“聽說你現在還是孤家寡人啊,皇上沒有娘娘不行”,毛澤東建議溥儀成立一個家庭。
周恩來多次提出希望溥儀能找一個合適的妻子。在專門為愛新覺羅家族舉行的一次家宴中,周恩來又一次提起了溥儀的婚姻問題。這以后,北京市民政局一位副局長又專門就溥儀的婚姻問題與溥儀進行了一次長談。這一次,溥儀自己破天荒地親口說出“我有病……”的隱秘。
在周恩來的直接過問下,全國政協委托北京協和醫院對溥儀的身體作了一次徹底檢查。據說診斷書上依舊令人“惋惜”地寫著:患者于三十年前任皇帝時,就有陽痿。后來,全國政協又特地請著名老中醫施今墨為溥儀診斷。老中醫的結論是:生理本質未發現太大問題,病有可能治愈。
溥儀見過五個女人,有門當戶對的同族,有撩人心扉的靚姐,有政治上頗有地位的官員,也有精通外語適合外交的儒婦。這些人各有所長,各有千秋,溥儀覺得合適。最后溥儀看上了只有高小程度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護士李淑賢。1962年5月中旬,溥儀與李淑賢舉辦了結婚儀式。結婚以后,溥儀向李講過第一次見到她的印象。他對李說:“你穿戴樸素,人品老實,經歷很苦,讓人同情。又是搞醫務工作的,和我興趣一致,我喜歡。”
參觀井岡山詩興大發
后來溥儀被推為全國政協委員和中央文史館館員。為了讓赦免人員看看新中國的偉大成就,目睹祖國的強盛和社會主義制度的無比優越性,接受革命傳統教育的洗禮,周恩來總理批示:“邀請北京文史館員們去南方參觀游覽。”參觀團的成員有“末代皇帝”溥儀和他的弟弟溥杰,有任過國民黨戰區司令、兵團司令的杜聿明、宋希濂、范漢杰、王耀武、廖耀湘,有大特務頭子沈醉,由全國政協派人帶隊。
1964年3月10日,參觀團從北京出發,南下江蘇、浙江、安徽、湖北、湖南、江西六省和上海市,行程六千公里。由于“末代皇帝”溥儀是第一次下江南,他顯得異常激動,經常手舞足蹈像個年輕人似的,在火車上來回穿梭。他從窗外看見江南各省的春色美景和建設成就,激動地寫下了一首頌詩:
一望無際的祖國大地,錦繡如畫的林野山河。五星紅旗處處飄展,萬戶千家喜笑高歌。我們熱情歌唱,歌唱共產黨,歌唱毛主席。有了你們的正確領導,才有幸福快樂的新中國。
4月8日下午5時,豪華客車在井岡山賓館門口停住。參觀團成員紛紛下車,舉目眺望沐浴在落日余暉中的山城,對樹木、房屋指指點點。溥儀動情地對大家說:“我過去不理解毛主席為什么別的地方不去,偏偏選擇這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現在我算明白了——你們看,井岡山上有這么多房子可供紅軍使用,難怪毛主席要到這兒來。”話音方落,文史專員個個掩口而笑。江西省政協負責陪同參觀的文史委員會主任向溥儀解釋道:“這些高樓大廈,都是新中國成立后修建的,專門給來參觀的中外賓客居住的。過去這里是深山窮溝,只有十幾戶老百姓的泥土墻屋。”
溥儀一行由遠而近地實地參觀,第三天乘車登上海拔1343米著名的黃洋界哨口,仔細觀看當年紅軍保衛戰的戰場。這是井岡山軍事堡壘外圍最為險峻的制高點,溥儀被這里的一切所陶醉,他們來到“黃洋界保衛戰勝利紀念碑”前,列隊深深地三鞠躬,向戰斗中犧牲的紅軍烈士默哀,然后反復讀著鐫刻在碑上的毛澤東《西江月·井岡山》這首詞。溥儀問“黃洋界上炮聲隆”是怎么一回事?陪同參觀的宣傳部長說:“當時敵人糾集四個團進犯黃洋界哨口,紅軍在山上只有兩個連兵力。敵人爬到半山腰,我軍一面射擊,一面在洋鐵皮桶內放鞭炮代替機關槍,嚇得敵人滾下山去。下午,敵人又來進攻,這時紅軍剛修好一門迫擊炮,但只有三發炮彈,有兩發受潮未打響,最后一發炮彈轟隆一聲震天響,敵人以為紅軍增兵,掉頭連夜逃竄,以后不敢再來了。”溥儀聽得入神,被紅軍不怕犧牲,英勇殺敵的精神所感動。他轉過身踱了幾步,稍稍思索,對參觀團其他成員說:“溥儀不才,愿獻詩一首,請諸位雅正。”當即他在休息室提筆作詩兩首——《黃洋界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