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瓊
按照國務院通過的《關于開展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的指導意見》,中國農民60歲以后都將享受到國家普惠式的養老金。盡管新農保政策還要在試點完善后逐步推開,但應當承認,這樣的改革路徑已經充分顯示出將國家的福利責任與每一個公民的基本權利相連接的方向。這樣的方向,應當視作是對我國長期以來在社會福利上對城鄉居民的區別對待的修正,視作國家履行福利責任的對象從城市居民到所有公民的轉向。
在我國的現代化進程中,農民一直是一個數量極其龐大但卻相對特殊的群體。其最大的特殊性就在于,農民對我國的工業化和城市化作出了巨大犧牲和巨大貢獻,在工農業產品不等價交換形成的價格“剪刀差”中提供了巨額的工業化資金,以低廉的工資為城市提供了大量的勞動力,但與此同時,我國社會福利保障體系在建立之初走的就是一條城鄉分割的道路,城市社會保障制度在保險的項目、覆蓋率及保障水平等方面均大大高于農村。從目前社會福利制度運行的實際來看,只有免費義務教育是全民的,其他的都主要體現為與身份相聯系的救助和福利項目,以及與正式就業相聯系的社會保險項目。
如果說市場天然追求效率,社會福利則天然追求公平。這種公平性意味著,社會福利作為國家對公民應盡的義務,國家必須承認所有公民在充分享有社會福利保障上的權利,將其納入社會保障體系的范圍中,沒有理由將一部分人排除在外。以往社會福利制度設計上的“分而治之”的狀態,直接以受保障狀態將公民分為城市居民和農村居民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國家政權一直深入到了農村基層,但社會福利卻沒有隨之到達。不僅國家未對農民承擔起足夠的養老責任,農民也不被認作是一種職業,在職業保護等保障上也處于空白。在農民與國家關系上,基本陷入了義務多而權利少、責任重而福利輕的境地。
將所有的公民納入社會福利體系,不僅是落實公民的基本權利,也是在完成國家對國民的承諾。隨著國民基本福利到達農村,農村社會發展農民觀念變革也將深入。例如,僅就農民養老金這一項來說,計劃生育政策的推行要求每一個農村家庭破除“養兒防老”,“多子多福”的傳統觀念和意識,但要農民徹底擺脫老無所養的擔憂,就必然要求國家切實擔負起對農民的養老義務,確立長久的制度保障。
只有當一種福利制度是普惠的,是面向所有公民的,才真正具備了社會福利的基本內涵。它指向公民權利的平等,國家責任的全面履行,也將對社會意識的變化產生積極而深遠的影響。
這是社會福利制度改革的目標和方向,也是國家進步的方向。
普惠式養老也是一種“啟動消費市場”
張軼水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8月4日國新辦新聞發布會之后,我趕緊打電話回老家告訴父母和叔叔嬸嬸,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之際,國家將開展試點,今后所有農民60歲后都有望享受國家普惠式養老金——真可謂“六六大順”。
記得今年春節回老家拜年,與父輩們一起聊天。他們說,這幾年,感到最為舒心的是農業稅的減免和新農合的推行,而最大的希望則是政府給農民辦養老保險。就拿我小叔、小嬸來說,他們早已到“知天命”之年了,平時除了耕作自家幾畝田之外,還要幫種田大戶打短工,早上7點干到晚上7點;春節前,他們在附近一家廠子加夜班,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兩個兒子一個有病,一個在廠里做工,而且很難保證春節后不被裁員。父親嘆道,“你小叔小嬸眼看著就累不動了,一點生活保障沒有,真為他們發愁。”
如果農民60歲后都能享受到國家普惠式養老金,小叔小嬸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計劃經濟時代,為盡快加長“工業短腿”,國家對工農業產品實行的是“剪刀差”,這期間,農民付出了很多。改革開放以后,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民的溫飽問題雖已解決,但仍不敢“大膽消費”,雖然有那么幾個小錢,也總是存在銀行“捂著”,因為他們“老而無保”。
農民養老是當下中國社會保障方面最大的一塊“短板”。農民60歲后享受國家普惠式養老金,不僅是政府出錢補貼農民養老,更將解除數千年來壓在億萬農民頭上的一個“精神包袱”。有了養老保險,農民才敢于大膽地放手消費。也就是說,政府補貼了農民養老,也將有效地啟動廣大的農村消費市場,這又叫“功夫在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