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媒體的霸道“撐腰”？

連清川

西方媒體，尤其美國媒體，實在是“霸道”慣了。

這與他們的媒體傳統(tǒng)和制度設計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

臺風莫拉克重創(chuàng)臺灣，全球華人為之傷情，也正在全力救援。正在此時，CNN突然發(fā)飆，在其網站上推出了“馬英九應否下臺”的民調，雖然時間不長就立即撤下，但影響已然造出。兩岸輿論界和民眾義憤填膺，頗有指責認為CNN帝國主義情緒作怪，竟然管起臺灣“總統(tǒng)”的去留問題。

CNN或者無事生非，或者大題小作，在這樣的全球華人共同的悲愴時刻做出如此不合時宜的事情，自然應該給予嗆聲。不過這則公案要引起的思考，卻是令人頗費思量的。CNN是否太過霸道，或者說，媒體在此類天災之中的表現(xiàn)，是否太過霸道。

在CNN事件出來之前，哪怕直到現(xiàn)在，對于馬英九政府在此次風災中的反應速度，臺灣輿論和民眾都頗有微詞，指責馬錯過了“黃金72小時”，對救災行動頗有延宕。

風災事件，令人聯(lián)想起美國數(shù)年前發(fā)生的“卡特琳娜颶風”。當時美國總統(tǒng)布什，與今天的馬英九一樣，同樣延宕了寶貴的救援時間，引起美國輿論界的普遍譴責。當時《大西洋月刊》曾經刊文，詳細比較遭遇颶風的兩位總統(tǒng)的行徑，即林登?約翰遜和布什，得出的結論是布什簡直十惡不赦，直接就可以下臺了。

整個卡特琳娜颶風的報道，美國媒體齊刷刷地傾向于選擇譴責布什，盡管其后布什政府的公關班底作了無數(shù)的工作，然而直到今天當討論卡特琳娜颶風后的重建問題的時候，美國媒體仍然難掩對布什的憤懣之情。

雖然在卡特琳娜颶風事件之中，呼吁布什下臺的聲音不多，但是由此可見美國媒體的霸道之風。此次CNN攻擊馬英九，不過是當時事件的國外重演，只不過CNN沒有想到自己的手伸得太長，也沒有預計到華人對于“帝國主義干涉”的高度敏感。

西方媒體，尤其美國媒體，實在是“霸道”慣了。這與他們的媒體傳統(tǒng)和制度設計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無論在經濟上面對網絡的沖擊如何式微，美國報業(yè)以及傳媒業(yè)有著顛撲不破的共同認識，也就是媒體界對于政府行為有著不言自明的觀察、檢查和監(jiān)督的責任。這種責任，不僅僅體現(xiàn)在日常的施政是否符合公眾利益，自身的行為是否合理合法，也包括了在自然災害之中是否施救得當。

自然災害的發(fā)生并非人類發(fā)展到目前的科學技術可以規(guī)避和預測，甚至在其發(fā)生之后民眾的生命和財產也無法得到完全的救助和防止。這是一個常識，媒體從業(yè)者自然也明白。但是，一個民選政府在自然災害之前、之中和之后，都應該對此預防、救助和重建，這卻是一個必然的行為。

政府在自然災害之前，是否對災害多發(fā)地段有清楚的認識，對于災害的頻率和破壞程度是否有足夠的預備，對于災害是否設立足夠的預警，對于減輕災害發(fā)生的基礎設施是否進行了建設；對于災害的發(fā)生是否撥付足夠的資源應對，是否有足夠的制度以應對災害；災害發(fā)生時政府的救助行為是否足夠及時，資源和人員的調動是否足夠和有效，在防止次生災害方面是否有足夠的防備；在重建工作中是否顧及當?shù)氐那闆r，是否公平公正地分配了重建資源??等等不一而足。這些工作被天然地認為是政府的工作，也天然地被認為是媒體監(jiān)督的內容。而對于政府在這些災害中的表現(xiàn)，也被認為是考察政府是否合格的重要指標——尤其在災害頻繁的地區(qū)。

于是，每當災害發(fā)生的時候，媒體一面會去尋找災害中的各種故事——災害損傷的故事，災害中的人性故事，但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去尋找災害中政府是否得力的故事。而往往——不幸的是，政府總有毛病被挑出來：于是媒體成了霸道，而政府成了弱者。

可是對于西方社會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很重要的結構。對于一個每日與災害危機生活在一起的人來說，如何防止和減少災害的損傷，是其關心的重點之一。而能夠幫助他們渡過難關的主要力量，就是政府。所以他們往往歡迎媒體的霸道，配合媒體的霸道。

在面對自然災害時，會有一個關鍵點：政府愈強勢，則媒體愈弱勢；而政府愈弱勢，則媒體愈霸道。試問那些在非洲海邊日日面對風險的人們，他們的媒體何曾有過對政府在災害面前的強勢質問？

媒體對于災害的報道，除了要告訴人們關于災害所造成的損失之外，也在于需要經此一役之后，不斷地去提高對于災害的防范、救難和止損的能力。對于災害發(fā)生時政府行為的檢查和質問，霸道畢竟還是需要的。惟有政府畏懼，民眾方能得益。

至于CNN的僭越，似乎也不必那么義憤填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