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那棵老棗樹

王　穎

每年都要收到老家寄來的一袋沉甸甸的紅棗干。紅棗十放在嘴里細細品嘗。甜甜地回味無窮。眼前浮現(xiàn)出老祖母邡像老棗樹粗糙干裂的皮膚、慈祥的笑容、滿頭的銀發(fā)，心單頓時惆悵。歲月的風沙無情地在老祖母臉上印下了道道痕跡，也將那棵給我們長棗的老棗樹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去年收到家信，老祖母已經永遠地離我們而去了，老棗樹也因建新房被鋸掉了兩枝，但最終還是保住了。讀著家信，我不由得潸然淚下，老祖母的病逝我終因工作特忙而沒有回去是我終生的遺憾。看著老祖母留下的遺像。還是那么慈祥，那么可親。我不由得想起老棗樹和祖母那一段深情往事。

這棵老棗樹是祖母在村邊路上撿回來的，當時樹苗已近枯下。祖母起先不以為然，隨便挖了個坑種了下去，用淘米水澆了幾回。準知道這個“小不點”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祖母很是高興，從此便像對待兒女一樣細心照料它，百般呵護它。祖母每隔個把月給它施一次肥，還不時地給它捉蟲子。四年后，小樹終于長成大樹并且開始掛果了。因為紅棗可以給老人滋補身子和作結婚喜事，當時很是稀罕也很貴重。當年秋天，祖母便從樹上摘下一籃子大紅棗，家里留上一點，剩余的走家出戶送給村里人嘗鮮了。就這樣又過了幾年，棗樹越長越大，果兒也越結越多。棗兒下樹后，祖母總要把棗曬成千兒收藏起來，不賣也不給家里人吃。村里人隔三岔五有人急需紅棗又買不著時，如孝敬老人，煎中藥做藥料，結婚作喜棗什么的，只要來到我家，祖母也總是樂于慷慨，如數(shù)相贈。每年不等新棗下樹，上年的棗就贈完了。直到現(xiàn)在，村里人還夸祖母是個實誠的大好人，心眼實在人緣好。

直到后來，家里生活確實人不敷出時，祖母才第一次把下樹的鮮棗拿去賣錢。可就這一次也被大隊當作“資本主義尾巴”典型掛了黑牌捉了批斗。大隊又派“割尾巴小分隊”來我家要鋸掉棗樹。老祖母跪在他們面前，央求他們放過棗樹，并咬破中指寫下了血字保證書“今后再窮也不賣棗兒，讓每一個棗兒部滾落在社會主義道路上”。也許是祖母的血和淚感動了他們，也許是這些人先前也都得到過老棗樹的恩惠。老棗樹終于得以幸存并延續(xù)到今天。

如今，村里的棗樹也多了起來，祖母的紅棗也不用贈人送人，但是她也再不賣棗了。去年祖母病逝，母親又接過擔子，像祖母一樣呵護著這棵老棗樹，施肥、去蟲、整枝毫不馬虎。老棗樹也一如既往地春華秋實，因為它有老祖母熠熠的靈魂和生命之靈氣。

又是會秋收獲的日子，紅棗的芳香沿著家鄉(xiāng)的方向飄米，我想老祖母在天堂上一定開心地笑著。因為又有一個豐實的秋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