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電影的崛起與發展

于得水

2、都市題材片

廣東處于改革開放的前沿，改革開放給南粵大地帶來生機勃勃的新景象，帶來經濟的新繁榮，改變了人們的觀念和價值觀，改變了人與人之間的各種關系，改革開放的新生活激發著珠影人的創作激情去創作新作品，反映新生活、表現新都市、塑造新形象、探索新藝術形式，便產生嶺南都市片。張良導演《雅馬哈魚檔》銀幕上首次反映改革開放的廣州出現個體戶的故事。題材很新穎，開放的廣州很真實，個體戶魚販很生活，在實景中拍攝，給人以耳目一新，令整個電影界為之矚目。寫男主人公失業青年看伙伴們都辦個體攤檔成了萬元戶，他把家里電視機、手表賣人買了一輛雅馬哈摩托車與女友辦起了雅馬哈魚檔，他為了賺錢騙人，結果魚檔倒了。女友中跑了與澳門小老板相親去，他陷入苦悶中，在阿伯的幫助下重新做人，認識到了做小生意應講良心、道德，不是為掙錢，還應對社會負責，又與女友和好，重辦雅馬哈魚檔，有思想內涵，是新現實主義風格。榮獲政府華表獎，令整個電影界為之矚目，票房賣出了215個拷貝。張良導演《特區打工妹》寫農家女來廣東特區打工生活，她們到特區被現代繁華生活弄得眼花繚亂，由于香港老板管得嚴，食住條件低，勞動過于疲勞，有人辭退了另找出路，有的經不住物資金錢誘惑當了情婦，被人抓住欲想自殺。劇中女主人公出來打工為求新知識，掙了錢與戀人打工仔一同回鄉辦企業建設新農村。是部出新出彩，反映改革開放新生活、新人物、新形象、影片思想向上，娛樂性強，把特區發展新變化反映好，獲政府華表獎。

孫周導演《給咖啡加點糖》與張澤鳴導演《太陽雨》兩部片都寫都市青年的孤獨感。《給咖啡加點糖》寫一個從鄉下來，在街頭當補鞋姑娘與一個經營廣告男青年之間的感情，兩個人不能結合過著猶疑痛苦感情，后來補鞋姑娘回鄉下嫁人了，留下男青年一個人的孤獨生活。《太陽雨》寫一對男女青年感情，男的整天為廣告生意奔忙，沒空留意自己的感情，女的過著單調獨居無聊生活。有個女司機闖進兩者之間，引發一場情感波折，全片在寫若即若離的男女關系。這兩部片是寫下層小人物是孤獨空虛，寫他們這生活在廢虛廠房里蹦跳、野性、獸性般地狂跳，當作激情，沒寫他們與社會人群接觸，追求上進的新境界。影片完成后，廠內多數人看后，不明白表現什么？當時廠長孫長城認為是探索片，不想在影院發行，因觀眾少，賣給中央臺電影頻道，虧本一半吧。邀請北京電影專家來評價，建議在影院放，讓大家來議論、百家爭鳴吧。發行后引起爭論，但不賣座。《給咖啡加點糖》只賣了33個拷貝，廣東一個拷貝也沒有買。《太陽雨》賣出拷貝39個，廣州只買一個拷貝。

丁蔭楠導演《他在特區》講述蛇口總指揮帶領一批知識分子在荒灘上建成一座現代化港口，他排除條條框框，打破舊觀念，特區特辦的新觀念，大膽引進資本家來投資建廠，頂著社會上與妻子的反對壓力，終于完成建港任務。是塑造一個改革家的形象，寫了一群知識分子昂揚向上的新人物形象，是嶺南電影主流片。全片有新的探索，正常一部片子要有800個鏡頭左右，丁蔭楠只有280個鏡頭，是部長鏡頭影片，但導演的追求，觀眾并不理解，如一個長鏡頭中兩個人在海邊對話很長、很沉悶，節奏慢，長鏡頭畫面內部缺變化，缺多信息，觀眾不喜歡的。

曹征導演《花街皇后》反映改革開放的廣州人生活，廣州稱為花市，廣州人愛花，春節人們逛花市為背景。寫姑娘做賣花生意與愛情、婚姻的故事。運用戲劇手法和輕喜劇的格調，把片子拍得有品味，充滿廣州味，抒發了人性與人情，榮獲政府華表獎。

張澤鳴導演《絕響》是根據小說改編，寫一個民間老藝人，一生酷愛廣東音樂，寫過好多廣東曲譜，最大心愿是發表自己的曲集，文革來臨，他藏好這些曲譜，他兒子不理解，氣的走出十年后回來見老爸仍是那樣念念不忘曲譜，兒子不以為然，老藝人病逝。他的曲譜改成鋼琴協奏曲，轟動一時，但誰也不知道作者是誰，女兒憑老父的曲譜一曲成名，這才使兒子明白父親對粵劇音樂做出了貢獻，全片運用廣東元素，廣州西關建筑造型，廣東音樂與器樂，充滿濃郁的廣東味，榮獲意大利國際電影節獎。說明電影走向世界是越本地化、民族化才行。

孫周導演《漂亮媽媽》講述一位婦女下崗后，她丈夫與她離婚，留下一個殘疾兒子，由他領養，教兒子說話與學習，為求生存養兒子，賣報紙、擺攤，待兒子上中學了，有男人向她求婚，她為了兒子拒絕，頌揚母愛深情。鞏俐主演，反映廣東人的新景象，新生活，榮獲大眾電影優秀片獎。是嶺南片的代表作。

胡炳榴導演《安居》講述如何對待老人，因兒子和兒媳忙于生意，無暇老母，便請保姆來關照她，由于阿婆古怪，都把小保姆氣走，最后請來村姑，對老人百般關照，象孫女一樣來疼愛老人，老人為了使兒子、兒媳全心去工作，提出去養老院渡過晚年，臨別前囑咐兒子給保姆買好車票，把自己的積蓄也給了保姆，抒發了人情美。榮獲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片獎，女主演廣東老演員潘予七十歲榮獲最佳女演員獎。上海電影節評委會主席是美國《金色池塘》導演，拍過老年人生活的片子，理解此片的含義。但國家電影局推薦何群導演《鳳凰琴》寫代課教師故事。外國人不理解教師是有代課教師，因此才把大獎給了《安居》，這是珠影廠想不到的事，如評委會主席不是《金色池塘》導演，不能得獎。

孫周導演《心香》獲得中國電影金雞獎和法國電影節金熊貓獎，美國夏威夷國際電影節獎。劇中的少年父母離婚，母親知道他喜愛京戲，便把他托給京劇社外公扶養，外公與女戲友交情深，后來女戲友丈夫死了，她也去世，外公為懷念女戲友，便買一京胡來演奏懷念女戲友，外孫少年懂得外公的心意，便去街上拉胡演唱，外公看見很感動，便給外孫伴奏，后來少年回家找媽媽去，爺孫倆人依依不舍。是部具有民族特色的片子，是嶺南電影的代表作。

王享里導演《龍飛鳳舞》寫國際標準交誼舞迷人的生活影片。通過舞伴大學生與工人、富姐與藝術家的兩對戀情的聚散離合，頌揚了友愛、奮發精神，反映改革開放的新生活與新人物，是一部舞蹈故事片，獲政府華表獎。嶺南都市片還有于石斌導演《街上流行曲》、二林導演《洋妞尋師》、孟洪峰導演《廣州故事》、張前導演《天字碼頭》、胡炳榴導演《商界》等。

3、農村題材片

胡炳榴、王進導演《鄉情》是珠影首部獲大眾電影獎的優秀片獎。講述善良純樸的農家婦女收養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長大后養母讓他倆成婚。后來兒子的生父母找到兒子并把兒子接到城里過上好生活，但兒子想念養母和戀人，想回鄉下去，親父反對并給兒子找個城市姑娘，兒子說他已與鄉下姑娘定親了，惹起親生父親大怒。兒子回鄉下，善良的養母為成全他們血肉家人團圓，把養兒子與養女送到城里與他親生父親團聚生活，她自己的痛苦而離開城市回鄉下去了。全片寫了養母與養子之情、鄉情及父母情而打動觀眾，具有濃郁地鄉土色彩與民族特點。當時兩個青年導演拍這部鄉土小片，廠領導沒看到影片的價值。柏林電影節選片人來中國選片參加柏林國際電影節。中國推薦《海鷗》體育片，德國人提出選有鄉土與民族特色的生活片，這才推薦《鄉情》，德國電影節評委會主席看后被選上為德國電影節參賽片。邀導演胡炳留和女主演吳文華去德國電影節，振憾了珠影廠和北京電影家們，半年后，《大眾電影》雜志與報刊才介紹與贊揚此片。中國什么片才能走向世界呢？得出觀點：反映中國人的純樸感情，抒發人性與人情，表現具有地域特色和民族性的影片才能走向世界。

胡炳榴拍《鄉音》，反映一對農民夫妻相愛的故事，妻子是賢妻良母處處都隨丈夫，有了錢想買一件衣服，丈夫說不如買小豬崽，妻子說：“我隨你。”直到妻子得了晚期癌癥，丈夫才后悔，過去是妻子隨丈夫，從今后丈夫才說：“我隨您”。妻子想去看火車，丈夫便推獨輪車向村外走去。榮獲電影華表獎。

杜云萍導演《荔枝紅了》，反映老支書推薦女青年出任村支書帶領全村人搞好荔枝生產，為村民謀福利。以江澤民視察荔鄉提出“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動力，開創多種經營辦加工廠和旅游業，使荔枝鄉有了巨大變化，具有強烈地時代氣息與嶺南地域特色。省委書記李長春為片題字。榮獲政府華表獎優秀影片獎。中共中央雜志《求是》很少發表影評，邀我寫篇影評，因是導向作品，體現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形象，才發表影評。

王享里導演《賽龍奪錦》寫農村女大學生與城里音樂家的愛情故事，以廣東農民龍舟賽為線索，表現了嶺南農民團結奮進的集體主義精神，內容與形式新穎，音樂富有廣東特色，龍舟賽又是嶺南農村文化娛樂形式，富有民族鄉土特點。

今年青年人鄭華導演《等郎妹》寫廣東客家奇特文化為背景，展現客家女的一生悲苦，男家還沒生下呢，便抱個女孩作兒媳，等婆婆生下丈夫長大后成婚的故事。導演未站在批判或褒揚任何一種立場，而是客觀的展現出客家存在的歷史生活。讓觀眾領會影片的內涵。榮獲中央臺百合獎，長春國際電影節數字電影優秀片獎，法國電影節導演獎。廣州與北京發表評論文章來贊揚此片是人性之美。我認為青年導演的創作成功，不是直露淺白地講出內涵與意義，而是把政治意識形態的傾向性，隱藏于人物的動作與行動之中，矛盾沖突之中，電影的聲畫之中，正如恩格斯所講，傾向性隱藏越深，其思想越深刻。《等郎妹》所以給導演獎，也在這里，因此導演創作思維在世界電影創作上有了創新與新發展，等郎妹人物是真、善、美的藝術形象。

王進導演《女人花》是寫珠江三角洲的奇特舊風俗，自梳女的故事。劇中寫了少女受到婚姻挫敗后，當了自梳女首領、收養一群少女來當自梳女不得與男人接觸，否則懲處，舊社會是摧殘人性的。這只有珠江三角洲獨有，別處所無的故事，很奇特，揭露舊封建社會有思想深度的片子。獲葡萄牙國際電影節婦女獎。《寡婦村》，早年小漁村因男人出海遭臺風，全部男人遇難，留下是婦女成了寡婦村。這個村有奇特婚俗，男女成親，不滿三年夫妻不能同床，三年后妻子不生，又受到恥笑，妻子只有在清明、中秋和除夕夜才可到夫家。國民黨撤退往臺灣逃，把全村青壯男人全部抓去當兵逃往臺灣，又成為寡婦村，寡婦們年年隔海望大海對岸的臺灣的男人早日回來的一天。榮獲大眾電影節獎和法國電影節獎。票房多、宣傳發行上做點文章，寫上“兒童不宜”的影片，觀眾更要去看的心理，實際影片是健康，床上戲含蓄地處理。王進導演《出嫁女》成為他導演婦女三部曲作品，此片是根據小說《五個女子一條繩》而改編，寫五個少女當自梳女都不能出嫁，寫這無知無科學文化的五少女，聽到迷信仙娘的鬼話，要死趕在出嫁前死去是最雅潔女子的靈魂，可飛到天上花園，她們又看到婦女生子的痛苦，又看到哥哥虐待嫂子因與人偷情而當眾羞辱等等摧殘人性、使得這五個少女用一條繩上吊而死去的悲劇，榮獲莫斯科電影節獎。嶺南片所以能獲獎，正如魯迅所講，越是民族才能立于世界文藝之林。有地域特色，才能有民族性。其次是影片題材要有傳奇、清代戲劇家李立翁學說，劇作要立主腦、減頭緒、題材要傳奇、無奇不傳、無傳不奇，今天創作要宣揚英雄人物創奇跡、傳奇故事，改革使嶺南出現好多人間奇人奇事可拍。改革開放30年已拍過《山鄉風云》、《天賜》、《山菊花》、《金不換》、《山下是故鄉》、《春歌》、《鄉民》等一大批農村題材作品。

(連載)

(作者為珠江電影制片公司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