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畫應如詩卷讀

童國平

春節閑情,檢閱年內所得圖書,中有《賀圣思、顏亞培作品展》,系倆老近年部分丹青集成。

丹青一門,我是全然外行,屬于門外看熱鬧的角色。是角色,難免有說三道四的沖動。好在古人有言;好畫應如詩卷讀。詩畫相通,這本畫冊我就當作詩詞歌賦來讀就是了。

畫冊裝幀清清爽爽,典型大方,封面設計大塊留白,似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云深不知處”之意。倆老以“快樂就好”為序,云:畫畫為了什么……為了快樂。我想,凡以快樂情緒渲染的丹青,流淌的一定是惠風和暢,令人賞心悅目的意象。所謂“心地上無風濤,隨在皆青山綠樹;性天中有化育,觸處都魚躍鳶飛。”閱覽之下,果然心地為之寬舒,精神為之清澈。

賀老畫本芙蓉,疏枝茂葉,花朵三二,亭亭玉立,背景留白,大有“雨后霜前著意紅,一生開落任東風”的灑脫意境。其《閑淡圖》,兩枝牡丹,依崖而偎,無生于庭院之嬌貴,有戶出山野之清麗。誠如主人所題:應是主人忘富貴,故將閱讀洗鉛華,平淡中倒顯出了高雅。一只掛著旱煙袋,插著雞毛撣、蒼蠅拍、孔雀羽毛的帽筒,落在一邊的瓜皮帽(《帽筒圖》),使我怦然心動,或許家藏有同樣的一只帽筒的緣故,見之,竟勾引出來許多的童年往事。《鳴雁圖》也是反復品賞,回味無窮之作,秋樹兩株,走雁一只,不知是雁在看樹,還是樹在觀雁,主人邊款為:秋雁一聲少年老。乍看之下,哀傷油然,但細加端祥,那只“臨風杪秋樹”、“秋樹半深緋”的秋雁全無歲月催老的悵然之氣,倒有管它春夏與秋冬,“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派頭。

賀老入冊畫作五十幅,題材廣泛,意象明麗,情趣盎然。花鳥雞貓,農家果蔬,海中魚蟹。信手拈來,寫意于平常之物,令人賞心悅目之余,浮想聯翩,會意已然樂,所謂“唯有詩人能解愛,丹青寫出與君看”是了。

相對賀老的“興趣”廣泛,顏老似乎獨鐘于山水,畫意透著高遠寧靜,流淌著濃濃的鄉情和幽深的禪意。其《家在江南山水村》、《遠去的村莊》、《白云繞青山,清心入禪重》等,由近及遠、布局恢宏,把浙東四明山水的鐘靈毓秀、清嶂風骨渲染得淋漓盡致。青山、溪流、小橋、農居、橫舟、牧童無不漾溢著主人對四明山山水水、風土人情的摯愛。“眼中已識四明秋,剩水殘山不知名”。畫家揮毫著墨時的情緒被他自己注釋得一清二楚。小幅的如《昔人登此地》、《高土小憩》、《茶坊》等,讀來令人想起宋人危固“數間玉川屋,七里子陵灘。出入是非外,醉醒文字間”的詩句,令人羨慕起唐人李中“養風窗外行,叫月水中慮。靜慮同搜句,清神旋煮茶”的神仙日子,在喧囂的城市里競覓得了一份清靜。

縱觀倆老畫冊,凡七十余篇,或與花草同樂,或與鳥獸齊悅,山納浮躁,水滌俗氣。大過年的,能品讀如斯丹青,這年也就過得相當精彩和快樂了。

【責編 曉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