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還是生孩子

易君秋

那時，欠結婚1年多窮!但是很幸福剛買了一套80平方米的房子，裝修把錢都花光了。由于拆遷，我們也被趕出了12平方米的溫馨小屋，月租500元租了套60平方米的房子。剛開始很不習慣，感覺這房子太大，一轉身老婆就不見了，體驗不到小屋子中時刻不寓的溫馨感覺了。

在如此新鮮而混亂中度日一月有余，老婆與我召了一場家庭會議，會議的議題是，她27歲俺30，該要小孩了。經過討論俺們制定出了“封山育林”計劃，計劃分為四個階段實施：一是筑窩期半年，房子已經基本裝修好，再等上大半年就可入住了。二是備戰期一年，老婆養好身體，老公準備好鈔票，備糧備戰。三是播種期。半年足夠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四是收獲期，十月懷胎，寶寶出世。預計再過3年，俺們就可以升級當爸媽了。

商量妥當，俺與老婆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封山育林”奠基儀式，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領導剪彩，場地就在俺家的客廳中，老婆找來兩個開水杯，裝滿白開水，舉起杯來，干杯!然后，老婆向俺宣布了關于“封山育林”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要俺嚴格遵守，俺滿口答應。最后雙方拉鉤，俺家的“封山育林”計劃正式啟動了。

如此緊張備戰一月之后，一天老婆告訴我，領導找她談話了，想提拔她當護士長。俺大驚還有這等好事。老婆向俺詳細解釋了事情的緣由，當時重癥監護室護士長空缺，由大科室護士長兼任，大科室護士長對老婆印象不錯，覺得她認真扎實，有提攜之意，計劃派她去廣州進行重癥監護高級培訓，回來之后在重癥監護室擔任骨干，再水到渠成提拔上來。

聽到這個消息，我為她感到高興。老婆從小家貧，盡管成績好，卻沒有上大學的機會，初中考了個中專，跳離了農門當了護士。醫院論資排輩嚴重，升護士長機會太少了。很多人打破頭也找不到門路，而這個機會居然降臨在她身上。我希望老婆抓住這個升官的機會，對老婆說，機會難得，一定要抓住，并表示堅決支持老婆的升官太計。

雖然我再三鼓吹老婆要珍惜升官良機，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老婆卻猶豫不決神色凝重，之后整整三天內，她為這個問題愁眉苦臉，茶飯不思。

第一天，我們躺在客廳沙發上，沒有人想看電視，閑躺著傻躺著。老婆告訴我，要抓住這個機會，需要先到廣州培訓一年，學習重癥監護的理論與儀器使用。她問我：一年之內都見不到我了，你愿意嗎?面對老婆的考驗，我急忙表態，愿意愿意!一萬個愿意!見不著天天打電話不就行了嘛!

老婆聽了沒有講話，看起來很迷茫，兩眼盯著手中的杯子，一個勁地喝白開水。俺在一旁不知所措地陪著喝白開水，倒白開水。平時都是老婆給我倒白開水，今天顛倒乾坤了。

第二天下班，老婆拖著瘦弱的身子，連睡衣都忘了換，一頭躺在床上，又與我討論起了升官的話題。她憂心地告訴我，如果她去了廣州，我們的造人計劃就要推遲了。我連忙回答推遲就推遲吧!老婆乜斜了我一眼，反問我說，監護室工作很累喲，以后沒有時間做家務，我做嗎?我不敢大意，要知道，考驗無處不在，我連忙表態，保證完成各項任務。之后老婆不再理我，陷入沉思直至睡著。

第三天，老婆忽然輕松起來，回家就正常做家務了。我在衛生間里發現了正在洗衣服的老婆。發現我在偷看她洗衣，老婆又與我討論起了升官問題。她告訴我，選擇這個機會，造人計劃要推遲好幾年，而不僅是一年。培訓就有一年。回來之后，仍然不能實施造人計劃，在監護室面對重病人，會經常接觸各種搶救重病人的特殊藥水，這些藥物對胎兒是不利的。老婆說監護室很累，她本不怕累，但是準備要小孩了，她無法不在乎。

說起胎兒的問題，我不敢說話了。我小心翼翼地說，要不晚兩年再實施造人計劃吧!老婆輕笑一聲說，兩年肯定是不夠的，如果兩年不夠，她都27歲了，還能夠推幾年啊。隨后她沒有繼續問我，自己做事去了。

過了好多天，老婆告訴我，她已經鼓足勇氣，委婉地向領導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說她很對不起領導，領導看好她，是對她的肯定，她居然沒有領情，拒絕了。

老婆放棄了升官的機會!看得出來，老婆很痛苦，很猶豫。這是老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也可能是唯一的升職機會吧。老婆是在豪賭，在押寶，把家業興旺的寶押到了我身上，當時，我還很迷茫，工作并不順利，前程還看不到希望。經理的位置搖搖欲墜，部門內部矛盾危機四伏。她知道這些情況，她從不主動與我談這些問題，只是傾聽。當我工資可憐巴巴時，她不埋怨；當我收入突飛猛進時，她高興但不洋洋得意。她刻意為我減負，不讓我心理負擔太重，壓力太大。我最困難的時候，整天不思茶飯睡不著，她安慰我，她只愿意我當個普通的人，不希望我有太多的功名勞累，也沒有必要掙太多的錢。她說：你不是說過嗎?幸福就是老婆端上的一碗雞蛋面，只要能夠平平淡淡陪她一輩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