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中
1945年,我就在劉晴波領導下工作。當時,國民黨不斷掀起反共高潮。為盡量減少地下黨遭受的損失,中共南方局一度決定在國統區停止發展黨員,而是成立一個叫“據點”的嚴密組織,不辦理入黨手續,以單線聯系的方式,傳達黨的指示。昆明“一二·一”慘案后,重慶各界聲援學生運動連續發生了“滄白堂事件”和“較場口慘案”,包括郭沫若等知名人士被毆打。中央大學學生再不能容忍了,作為組織學生運動的領導之一劉晴波最為活躍。終于,在重慶發生了著名的“一二·五”愛國學生運動。游行隊伍直接進入大溪溝國民政府大院,要求國民黨答復。邵力子出來了,他聲稱他代表政府和國民黨講話。當時我是學生中一名勇敢分子,高聲叫喊:“你不能代表政府又代表國民黨!這是一黨專制!”同學們接著指出國民黨不遵守協議,挑起內戰等等問題。邵力子說:“好,好,現在正在這里召開政治協商會議,周恩來先生也在這里,我們共同來回答。”邵力子進去不久,孫科、周恩來、張瀾、郭沫若、章伯鈞、莫德惠、張召勱、陳啟天等人都出來接見學生。孫科走到擴音器前剛要講話,我猛沖過去占著擴音器大喊:“為什么不召開國民大會?!”隨即又一些同學>中了上來,質問各種問題,孫科很為難,他只好說“內戰是兩黨間的事,還是請周恩來先生講話。”周恩來走到擴音器前,在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中,他講話了。臺下的特務學生和右翼分子一輪輪猛攻周恩來,企圖阻撓他的講話,周恩來以驚人的魅力加之同學們對右翼學生的反擊,會場很快平靜下來。游行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這次運動具體組織者之一就是劉晴波。
蔣介石雖然表面上很冷靜,沒有出動軍警,內心卻十分惱火,畢竟是后院起火了。不久,國民黨借口蘇軍在東北搬走機器,策劃一場反蘇游行。當時,劉晴波與我的意見非常一致,認為應全力阻止,努力遏止事情的擴大。第二天反蘇游行隊伍沒有造成很大的聲勢。
一天,劉晴波通知帥能庶和我等4個人,準備到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進行英語口試,錄取后乘飛機去張家口,擔任軍調處的翻譯。我明知我的英語口語水平不高,但可乘此去解放區,欣然前去應試。在組織幫助下,我幾經周折,終于到達辦事處。我在重慶學會了一些口頭語,最普通的對話能應付一下,但顯得比其他人差,他們爭著答話。提問人當然知道了我的底細,也不苛求。“考試”完畢,我們躲過特務盯梢,溜進不同的小巷分別回校。
王若飛、葉挺等乘飛機失事后,劉晴波通知我們,周恩來借馬歇爾兩架飛機只剩下一架了,去張家口的人要減少。一直等到暑期將近,還沒有接到正式通知,而廣東同學又催我回中山大學。放假之后我就先回家了。我一直與劉晴波保持通信聯系。
1956年我調到湖南省委工作,農歷春節去周里家拜年,進屋時我看到一個人坐在會客室,驚愕了一下,似曾相識,我問常杏云大姐,隔壁坐的是誰?她說:“劉晴波。”我趕忙到外面緊握著他的手,久別重逢,格外高興。我馬上帶他去見周里并介紹他過去的情況。
劉晴波告訴我,1953年他被任命為長沙市委秘書長兼工業部長。在“肅反”運動中,由于中大有人亂供,說他是特務。他被捕了,弄清后調到省委辦公廳。
誰料到:搞清楚了的事情,1958年又重新搞,加上有人說他在長沙市委有一個“反黨集團”,劉晴波被開除黨籍,每月發15元生活費下放勞動。
1966年我也被下放改造。在湘潭農科所一個養豬場,我們又見面了。他住在豬欄里,那時他飼養生豬的技能已為工人們所熟悉,有時候我們談話晚了就和他睡在一起,我們無話不談,從國際、國內到養豬、種菜、人際交往,毫無拘束,也無目的地聊,唯獨不談學生運動。
“文化大革命”之前,劉晴波調回長沙,到省社會科學院參加編纂《詞源》,他終于能常見到他的妻子兒女了。劉晴波擔任社科院副院長期間,工作勤奮。《詞源》編定后致力于中國近、現代史的研究,對楊度的思想轉變研究甚詳。
1982年底,我回省委主持組織工作,在一件關于劉睛波安排的待批件上,我不假思索地批了提高半級政治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