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選擇

王際發

沈從文先生說: “一個士兵要么戰死沙場,要么回到故鄉。”

窗外的樹從2米長到10米,我的年齡從20歲長到27歲,兵齡從零開始,挪到了7上。我把軍旅標成表尺,因為這樣才能更清醒地走向一個又一個終點,最終抵達我所能抵達的現在。因為表尺的刻度除了米之外,還有分米、厘米、毫米、微米……無窮無盡?？傊?很具體細致,不會有分毫偏差。我喜歡準確無誤,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因此我的每次選擇都會令自己感到滿意。這也是我穿了七年軍裝越發舍不得脫下的理由,因為從一開始我的選擇就是對的,就像火柴點香煙、老鼠吃大米理所當然。

二級士官:最后這次選擇

從書面文字講,我現在應該被稱作“合同制士官”,姑且這么叫。于是簽個合同就是一道坎,這也是所有合同制士官公認的。競爭實在太激烈了,除了名額實在太少,沒關系可托、沒權勢可依、沒金錢可靠的農村娃又太多,這就出現“僧多粥少”的問題了。趕上金融危機,競爭更加激烈。2007年11月,那時還沒有金融危機。地方商機無限,身邊的同鄉,因此有90%選擇了退伍,有80%也勸我退伍,我既不允諾,亦不否決,我想我的去留是組織考慮的事情,我需要做的是干好現在的每一件事情。至于意愿,我是一萬個舍不得脫下這身軍裝的,主動脫下不可能,除非組織非讓我脫不可。結果沒有出乎意料,我的選擇是正確的。不信,看我邁過最后這道坎后的履歷便知,大大小小的榮譽證書一大堆,按照最后一道坎開始的時間計算,是為最后這次選擇結下的碩果。

一級士官:中間的選擇

左一點,右一點,中間最不好選。走吧,趁著年輕,有這資本優勢,外出打拼,機遇也多,不少戰友這么想就這么走了。留吧,女朋友還發火: “兩年青春算是沒了,再等三年,我就‘沒了?！薄斑@女孩,真沒價值觀?！毙睦镞@么說,嘴上也難受,可最終咬咬牙、跺跺腳,一狠心,女朋友就沒了。男子漢大丈夫,沒了女朋友可以再找,沒了理想信念,就很難找回來了,這是外公對我的教誨。誰說中間不好選,其實勇敢地在合同上面簽個名、畫個押就行了唄。窗外的樹都6米來高了,膽子也得壯三分吧!沈從文先生說: “一個士兵要么戰死沙場,要么回到故鄉?！蔽宜佬乃叵嘈胚@句話,訓練的時候常常就不想停下來,特別是炎熱的夏季,太陽底下我就想一直跑下去,享受著腦子里簡單混沌的醉人意識,心想,如果就這么跑死,也是以沖鋒的姿勢死去,這是英雄的死法。不知道這算不算崇尚榮譽,不是崇尚榮譽肯定就是獻身使命,我常常會這樣想,然后便對自己肅然起敬,又是一次偉大的選擇,這僅僅是對我個人的一生而言。

參軍:初次理性的抉擇

20歲作出的決定——參軍,我說是理性的抉擇,也就現在敢說,當初誰也不敢說,外公是個最好的例子,參過軍打過仗,最終還是選擇回家種地了。外公現在老怪自己當初理想信念不堅定,和我面臨中間的選擇一樣,恰恰相反,外公選擇了前者,我說外公每每教誨我的時候是那么地刻骨銘心,原來如此。入伍前,外公還對我說了一句話:“戰士永遠是最年輕的,他不猶豫,不休息,永遠不會失去青春的活力……”就這句話瞬間改變了我對外公文盲的印象。不管這句話誰說的,我就認真地以為戰士不會老,就是要不停地跑,所以新兵連跑五公里,我算瘋子一個。跑著、跑著,跑出了兩個優秀士兵,我就更喜歡跑了。都說熱愛是最好的老師,這一跑就沒完沒了了,到達一個終點,又是一個起點……

抬頭望一望窗外的那棵樹,我想起了家鄉的苦楝樹,從土里鉆出來,就不停地長,長長的根可以入藥,長粗的莖可以入藥,連葉子也可以入藥,全身都是寶。我尊崇苦楝樹,我也想成為一棵苦楝樹,在軍旅這塊沃土中奉獻自己,貢獻他人,直至我生命終點?！?/p>

(作者單位:73056部隊政治部宣傳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