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流韻

楊煥亭

春歸的余音仿佛還在耳際縈繞,春芳的余香似乎還在枝頭飄灑,夏日的樂章就奏響了她綠樹蔥蘢的序曲,那么“滿架薔薇一院香”地展開了她梅黃蕉綠的斑斕。這是日子流金的季節,是生命盛典的季節,是收獲沉實和孕育新生的季節。

“麥隨風里熟,梅逐雨中黃。”夏是天與地、人與物歷時最長,規模最盛的節日。當季風飛度關山,吹過南國煙雨蒼茫的水鄉,吹過北國廣袤無垠的平原,吹過土地主人滿懷期待的目光時,泱泱華夏就沉浸在充盈和豐碩的氤氳中了。此時此刻,收獲于心頭吟唱的,總是沉實的喜悅。是桃李嫣紅,杏梅爭黃的嫵媚;是麥波流金,稻浪映日的雄渾;是荷香清露,柳動好風的婀娜;是芳草離離,黃鸝婉囀的清幽。那一組組南下北上追著金色而來的機收大軍,在天地間鋪開的雄奇和壯觀,奏響的和諧與磅礴,書寫的丹青和墨韻,洋溢著多么濃郁的時代動感,激蕩著多么妖嬈的時代綽約;那一個個跨越天界點擊年華的鼠標,在情感的無限時空里,讓這個藍色星體的夏日詩意地“環球同此涼熱”,共享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紅雨翠煙。有道是“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妊娠與分娩、瞬間與永恒、落蒂與新生,那從遠古流到今天,又從今天蜿蜒向未來的哲學抽象,被2009年的夏日,賦予了芬芳和濕潤的生命質感,從日子的扉頁深處眨著多情的眼睛,溫柔地掠過我們靈魂的地板,催生“綠陰不減來時路”的生意,陶然“東園載酒西園醉”的徜徉,放飛“天風吹我上層岡”的高翔。

走在季節的流韻里,尋找屈原遠去的身影。那沿江徘徊的身影、面對橘樹的高歌、九死不悔的執著,是關于“人”的本體詮釋的史詩,燈塔一樣地在夏夜的航道上,照耀后來者的生命旅程,于是,我們懂得:“一個丟棄傳統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民族,而一個墨守傳統的民族是沒有活力的民族。”

走在季節的流韻里,追逐紅色記憶的足痕。在夏日的月光下,讓昨天的故事滋潤干涸的心土,讓久違的潮聲濯洗騷動的胸襟,讓先賢的靈魂喚回迷茫的目光,讓歷史的哲思擦亮出征的吹角。如果說,記憶,是人的本質力量打在客體的思維刻度,是人與世界對話的頻率印記。那么,遺忘就意味著“人”的淪落和悲劇。我們從不希圖手持塵封的舊船票登上新港的航舟,然而,我們胸臆間卻永遠揮不去昨日的“濤聲依舊”。

于是,我們對著歲月說,季節的流韻不在別處,就在人顧盼生輝的審美知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