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個兵

崔　立

兵從小就有一個夢想,有一天能穿上那身橄欖綠,成為一名英姿颯爽的兵。

最初的夢想,緣于高中時代的一個故事。那天,兵和班上的校花一起去外面買東西。買完東西從商店出來時,卻被一個男人搶了去,兵去奪,卻愣是被狠狠甩了一跤。正在這緊張的時刻,突然橫地里沖出來一個英俊而又威武的青年男子,三兩下就把那個男人打得趴下,然后拿過男人手里的東西,遞給兵和校花。校花眨著滿是崇拜的眼神,問青年男子:“你是一個兵吧?!”青年男子笑了,笑著走開了。

青年男子人走開了,可校花的眼睛卻始終沒有轉開。校花還滿是自豪地告訴兵,知道嗎?我最喜歡當兵的人了。兵從校花的眼睛中讀出了一種期盼,發自內心的期盼。兵暗戀校花有些日子了。可生性靦腆的兵注定開不了那個口。但從這一刻起,兵告訴自己,將來,一定要做一個兵,一個真正的兵。

接下去來臨的高考,兵和校花都落榜了。落榜就意味著要去找工作。兵卻不想找。兵想去參軍,不顧家里的再三反對,兵還是執意去了。去之前,兵還經常去找校花,校花似乎比兵忙。忙著找工作。兵幾次去找她,都沒找到人。

兵很快就通過了一系列體檢和政審程序。兵將正式成為一名兵了。

臨走前,兵找到了校花。那句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話,兵終于說了出來。兵還告訴校花,為了你,我才去當的兵。我愿保護你,為你做一輩子的兵。校花頓時感動得落淚。校花握住兵的手,說,我等你回來。兵笑了。兵是樂呵呵地離開的。盡管心里萬般不舍,但想到能成為校花夢想中的那一個兵,兵還是非常高興的。

兵是在遙遠的西藏邊境服役的。邊境很苦。訓練更苦。但兵挺住了。兵告訴自己,一定要做個合格的兵。空的時候,兵就給校花寫信,盡是些滾燙的字眼。兵也經常能收到校花寄來的信。收到校花來信的每一天,兵都覺得像是過節一樣。

可有一天,兵忽然發現校花好久沒來信了。兵想,是不是送信員漏送了。每天,兵一看到送信員來,都瞪著一雙大眼,忙不迭地去問,有我的信嗎?可每一次,兵問到的都是失望。

兵急了。兵給校花連著寄了幾封信。信寄出去后,卻像石沉大海般,一下子就杳無音訊。

家里的來信解開了兵的疑慮。校花結婚了。校花結婚的對象是鄉長的傻兒子。那個傻子,一說話就直流口水,還會不斷地胡言亂語。校花父親得了重病。校花家里沒錢,鄉長家里有錢。校花含淚就嫁了鄉長兒子。捧著信,兵已不是自己了。兵轟然覺得整個世界頃刻間就崩潰了,自己就像一片浮云般,在天空漫無目的地飄啊飄……兵沒有哭。兵的心已如一潭死水。

三年兵役很快就滿了。兵沒有轉志愿兵。兵回了家鄉。兵很隨便地找了份工作。兵覺得一切都是可有可無的,沒什么所謂。兵幾乎已忘了自己當過兵。兵只覺得一切都可以隨風而去,就像那些承諾。

一天下班,兵路過一個偏僻的街角,就看到幾個混混樣的人正圍著一個女孩在動手動腳,而女孩旁邊的男孩,早嚇得全身顫抖著。兵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兵怒吼一聲,放開她!幾個混混放開了女孩,朝兵撲來。兵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他們。混混們很快就狼狽而逃。兵看女孩沒事了,也要走。滿臉掛滿淚痕的女孩突然站起身,攔住兵說,謝謝你,大哥。

兵笑笑,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忽然問兵——帶著滿是崇拜的眼神問:你是一個兵吧?

兵愣了愣,一直未流過的淚,突然一下子像潮水般肆意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