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冰
長壽從來都是所有人的理想追求之一,因為長壽首先體現為生命個體的優質,正如莊子所言,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而夏蟲不可以語于冰者,篤于時也。另一方面,一個群體的壽命卻折射出一個社會經濟、文明和制度的優劣。
當今人類的生命長度
世界衛生組織的《2007年世界衛生報告》顯示,在人均預期壽命方面,男性平均預期壽命最長的是圣馬力諾男性,平均可活到80歲;澳洲、冰島、日本、瑞典及瑞士男性的平均壽命亦達79歲;加拿大、摩納哥及新加坡等地男性壽命為78歲;英、法、德男性可達77歲;美國及古巴等男性壽命則為75歲。女性以日本人最長命,平均預期壽命為86歲;摩納哥婦女緊隨其后,平均可活到85歲;西班牙、澳洲、法國、意大利及瑞士等地的女性平均活至84歲;英國及美國婦女一般壽命分別為81歲及80歲。中國衛生部于2008年7月發表的《2003~2007年中國衛生發展情況簡報》指出,中國公民平均預期壽命由2000年的71.4歲提高到2005年的73.0歲。
世界衛生組織的報告高度強調了當今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一個民族或族群的最重要指標,健康和長壽才是最重要的實力。因為,國家的強大和富有并不是一個空洞的概念,而是要體現到某一國家的所有人在生活上所能獲得的福祉,而最能體現某一國家人民幸福和快樂的莫過于人人健康和盡可能高的壽命。
可以看到,今天,人類男性最長的預期壽命是80歲,而女性最長的預期壽命是86歲。如果以絕對長壽而言,世界上也有一些地方的少數人可以活到120歲左右,更有號稱活到132歲的,成為人類長壽的頂點。對此人類滿足嗎?顯然,在追求生命的長度上,人類還是不滿足的,至少有人打賭人類可以活到150歲。
130歲還是150歲?
美國愛達荷大學的動物學教授奧斯塔得和該校俄裔科學家奧尼尚斯坦在2001年1月人類基因組正版圖譜宣告完成后不久就公開為人能活多長時間打賭。奧斯塔得認為人類壽命的最高年限將達到150歲。理由是分子生物學和基因工程的進展將使人們不僅能修復衰老破損的器官,而且能進行基因的修補和替換,這為人類長壽奠定了內在基礎。同時,由于人的生活方式和健康概念的完善與改進,如不吸煙、注意飲食和鍛煉等,將可能保證在外因方面推進人的長壽,因此人活150歲不成問題。
而奧尼尚斯坦則認為盡管人類的壽命可能因基因工程的發展而延長,但也不是無限制地延長,頂多能達到130歲就不錯了,而且認為這就是人類壽命的極限。為此,他們各自出了150美元設立了一個信托基金。在150年之后,即到2150年1月1日時,委托國際著名的科學組織如世界衛生組織挑選3名德高望重的科學家對他們的打賭作出輸贏評判。到時這筆基金將累積到5億美元。贏家的后代將獲得這一巨額資金。如果贏家沒有后代,這筆錢將歸愛達荷大學所有。
對于這兩位科學家的打賭,很多人認為不過是一場學術游戲而已,但是也有很多人當真。有人認為奧斯塔得能獲勝,但也有相當多的人認為奧尼尚斯坦能獲勝。
無論這兩位研究人員誰獲勝,都預示著人類通過科技手段可能獲得盡可能長的壽命,而且也有研究人員在對此進行科學研究,希望以研究結果來說話。一些研究人員對果蠅的研究發現,如果改變果蠅的一個基因,它們的壽命會成倍增加,而改變了基因的雌果蠅可以終生生殖,在其一生中可產下2000個卵,而正常的雌果蠅則只能下1300個卵。果蠅一般能活40天,如果改變基因使壽命翻番,則可能活80天,甚至可能長生不老。如果人類也通過改變基因或服藥使壽命增倍的話,以今天的平均預期壽命,則人類可以活到150歲。
還有研究人員對線蟲和小鼠做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普通線蟲的壽命一般為20天,但是,如果改變其體內的某些基因,線蟲可能活到50天。如果讓小鼠的基因改變,小鼠壽命也可增長80%,遠遠高于正常小鼠的壽命。如果改變人類的某些基因,也有可能讓人的壽命成倍增長。
改變基因帶來的問題
關鍵是,動物研究的結果是否能應用到人身上?改變人的基因是否可能?因為這涉及到倫理問題。以線蟲為例,線蟲改變基因有其改變基因的基礎,即它的生物特性使其壽命具有自然的伸縮性,而且對衰老有巨大的潛藏的耐受力。例如,當食物稀少時,它會自動進入特殊的冬眠期。在此期間它們停止進食、發育和運動,并且長出一個厚厚的保護性外殼。這樣,它們的衰老也就極大地延遲,能夠生存70天。這種自然的耐受艱苦環境的潛能使它們比起一般只生存20天的壽命來,超出了2~2,5倍。那么,人是否具備這樣的生物特殊性呢?目前似乎還看不到。
另一方面,改變基因或基因突變后,還會有多種副作用。例如,基因突變后的線蟲存在著嚴重的生命質量問題。它們在發育、呼吸、游動、進食、排便等方面都比一般線蟲更為緩慢,而且它們幾乎總是在昏睡,很少有繁殖能力。線蟲改變基因固然換來了長壽,但這是一種生長緩慢。沒有意識,不能生育的低劣生存狀態。果蠅同樣如此。改變了基因確實讓果蠅比一般果蠅活的時間要長一些,但是這些長壽果蠅的生命毫無質量,因為它們長期處于昏睡之中。
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人類改變基因獲得長壽的代價也像果蠅和線蟲一樣,人們還愿意這樣長久地生存下去嗎?例如,改變我們的某種長壽基因,使我們能活到150歲,但卻像線蟲那樣過著一種沒有生命質量的生活,更享受不了生活的樂趣,到40歲才有青春期的發育、對異性沒有愛的欲望和需求、不能運動、不能娛樂,我們還需要這樣的長壽嗎?也許多數人對此的答案是否定的。
這便涉及人的壽命與生命質量問題。生命需要時間,需要長度;但同時時間也需要生命,即生命應有較高的質量。這是生命的兩個維度。所以,從現代生命倫理的意義上講,長壽只是一種片面的標準,或者說,在追求長壽的時候,也需要較好的生命質量或生活質量。一個人活著不能只是能吃能睡,也不能疾病纏身,而且應當健康、有工作能力和創造能力,心情愉快。即使在年老時也能生活自理,這才是長壽應有的質量。所以,長壽與生命質量是一個硬幣的兩個方面。
從生命的長度來看,奧斯塔得認為人能活150歲也許可能達到,但可能是沒有生命質量的長壽。因為,人活到IGO歲時并不是說活著就行了,還必須頭腦清楚,對周圍環境能做出反應,有自主意識,也能站立行走,具有生命的質量。這樣才算是活著。所以,如果改變基因或靠服藥,人的長壽也很有可能像果蠅、線蟲一樣是沒有意義的長壽。
多基因的調控
此外,人的長壽也并非只是讓一些基因發生改變就能做到的,因為衰老是一種多基因的復合調控過程。其表現為,染色體的端粒長度的改變、DNA損傷(包括單鏈和雙鏈的斷裂)、DNA的甲基化和細胞的氧化損害等。這些因素都包含長壽的基因或短壽的基因,它們的制約與平衡才形成了人類現在的壽命。
例如,無論是對國內新疆長壽老人還是對芬蘭長壽老人的研究,科學家都發現脂蛋白E-3(apoE-3)、E-2(apoE-2)是促使人們長壽的基因,而脂蛋白E-4(apoE-4)基因則與長壽無緣。因此長壽是一正一反基因的相互制約,而且是多種基因的相互制約。在小鼠身上發現,1q基因、6q基因、P21基因、WP53基因、P16基因和RB蛋白等是衰老基因,它們是在同一代謝途徑上抑制和調控細胞的增殖。相反,Werners基因和bcl2基因是抗衰老基因。所以,人和生物的衰老的分子生物學原因是多基因、多層面和多途徑的復合作用。
此外,基因也僅僅是長壽的一部分原因,甚至連一半的決定作用都不到,另一半或大半因素在于環境。不少研究人員都認為,環境和生活習慣在長壽上所起的作用可能達到60%或更多。
所以,長壽固然應當成為人類的追求,但也應當看到,生命的意義是適應,適應生活、適應環境、適應社會。只有適應環境的生命才可能變成真正意義上的長壽。
無論基因如何決定著人們的長壽,健康與長壽的鑰匙仍然掌握在每個人自己的手上。過去提出的人類健康長壽的4大基石是合理膳食,適量運動,戒煙戒酒,心理平衡。但是,如果加上人類今后可以操控基因,也許還要加上基因調控這一方式,因此健康長壽將會有5大基石。但無論怎樣,生命時間上的長壽只有與生命質量上的長壽結合起來,才應當是人類所追求的長壽。
責任編輯張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