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搞“大”

高　低

早些年，中國盛行“大搞”：“大搞愛國衛生”“大搞民兵建設”“大搞群眾運動”……現如今，“大搞”幾近式微，而“搞大”卻流行起來。流行話語(口頭搞大)；流行作派(行動搞大)，什么都搞大，做什么都要搞搞大。

開煙雜店的小業主，叫做“大老板”。

發表了幾篇不入流的小說，叫做“大作家”。

在會上講些人云亦云的小言論，叫做“大報告”。

撲騰于商貿中賺得了一點蠅頭小利，叫做“大贏家”。

規劃、興建了一個布局失宜的蕞爾小城，叫做“大手筆”。

……

以上是口頭上搞“大”，在叫法上搞“大”，其間既有自稱，也有人稱。當然，并不拘囿于口頭搞“大”，在行事上求“真”求“實”地搞“大”的，也絕非少數。一分錢一份甚至贈送的電影、戲劇說明書，只能搜集于記憶深處了，現時，業已搞成大開本的豪華說明書了，說明書真的成“書”了。生產價廉物美的小盒清涼油似嫌不夠刺激，這下又搞出像月餅那樣的大盒清涼油，七元一盒，掏錢的時候你先已走向了“清涼”的對立面。見大都市、大城市造了大劇院，一些中小城市和小縣城不甘示小——這些只適合蓋小戲院、小劇場的地方也造起了大劇院。這般棄“小”貪“大”，還會有“戲”嗎。調查統計一下，全國究竟有幾多所學院，不顧自身規模和其他條件，而紛紛改成了大學。高等學府之大，并不在于有大學招牌和大樓，而在于有沒有遠大而崇高的教學理念，有沒有大教授和大師。此時，我越發敬重麻省理工學院。各地不少官員出于政績上的考慮，已不滿足于小打小鬧，搞了不少勞民傷財、中看不中用甚至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大工程，被老百姓斥之為“面子工程”“形象工程”“丟臉工程”……

以上是行為上的搞“大”，動真家伙地搞“大”。然而，隨便誰是豪言壯語地在口頭上搞“大”，還是大馬金刀式地在行動上搞“大”，只要誰大而無當，大而無仁，大而無法，結局終不免因“大”失大，顯現出種種的“小”來。

張欣摘自《勞動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