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給中小企業以免稅優惠

陳志武

4萬億刺激計劃能讓中國經濟走得更遠嗎

審視中國為刺激經濟增長而推出的4萬億投資計劃，我們會發現，基礎設施建設以及工業項目等占據了絕大部分。這種對有形資產投資的執著態度，與中國政府長期以來的支出政策是一致的。從現實情況看，對促進投資者信心和維持短期內的經濟增長，中國的刺激計劃一定會起到作用，中國政府保持2009年和2010年經濟增長的目標也有望實現。

然而，這僅僅是實情的一部分。在實質上，4萬億投資計劃并不能對中國的經濟結構轉型有所幫助，反而可能使中國更加依賴靠投資和出口拉動經濟增長的模式。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次金融危機中采取的刺激計劃，讓中國在不可持續的經濟模式方向上走得更遠。

錢有更好的花法

錢也許還有更好的花法，中國可以用這筆錢免除中小企業2009年的稅費。由于中小企業解決了中國大約3/4的非農就業，這樣的免稅優惠政策既能創造新的就業，又能保住已有的工作崗位，從而更好地幫助中國經濟從金融危機的影響中脫離出來。如果給中小企業在2009年免稅，它們能夠直接獲得所需的資本，從而解決融資問題。只要它們沒有歇業或者裁員，金融危機對它們的影響也就到此為止。

更重要的是，這些中小企業對中國過去30年間的經濟增長功不可沒，所以，將更多的資源配置給它們不但能夠保證短期就業，還能夠幫助中國經濟進行結構調整，即資源更多地分配給私人部門而不是國有部門。這種結構上的轉變一方面將有助于經濟的長期健康，另一方面也能夠增加居民收入在整體經濟中的份額，進而促進國內消費的增長并減少經濟增長對出口的依賴。

簡單說，中國的經濟刺激計劃應該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居民和中小企業上，而非國有部門。這樣的經濟刺激計劃才能使中國經濟在短期和長期都受益。

另一方面，政府為了刺激出口在近期提高了出口退稅。這并不能改善中國的出口預期。中國出口面臨的增長困難，是由于境外消費者已經不愿意購買超出自身需要的商品，而不是因為商品價格過高。從這個意義上說，就算價格再降或是停留在較低的水平上，都無助于增加對中國商品的需求。

事實上，政府反而是應該通過強制征收資源稅或環境稅，抑制低附加值的產品出口。因為這將更有利于以國內市場為主的企業，鼓勵企業更多向國內市場生產銷售，同時促進從出口拉動型增長模式向國內消費驅動的模式轉型。總的來說，提高出口退稅將進一步強化中國對出口的過度依賴，使情況更加惡化。

中國要加緊實現經濟增長方式轉型

實現經濟增長方式的最終轉型對中國至關重要。一個事實是，中國公民承擔的稅負大大影響了老百姓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另一個事實是，中國的生產性資產大多是國有的，導致的結果就是經濟增長的成果也大多由國家保留，普通個人并不能從經濟增長中分享到應有的成果。知道這兩個事實，就明白了為什么過去30年里中國的民間消費并沒有像經濟增速所隱含的幅度那樣增長。

如果老百姓收入占國民收入的比例更高，同時，老百姓能直接分享到國有資產所帶來的財產性收入和資產增值，那么，經濟增長的結構就會從資源密集型產業轉向輕工業和服務業。因為，在這種情境下，老百姓家庭直接控制社會收入和社會財富，而私人花錢時，大型基礎設施建設和重工業項目自然不會是優先考慮的對象，與生活質量和生活方式相關的項目更會成為首選。這就意味著，如果收入和財產更多的是民有，而不是國有，那么，輕工業和服務業的增長機會遠遠更多。由此帶來的需求結構變化，將促進整體經濟結構從對投資與出口的過度依賴逐漸轉變為對消費和國內需求的依賴。▲（作者是耶魯大學管理學院金融經濟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