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克希與南京解放

古 月

何克希(1906-1982)，四川省峨眉縣人。192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土地革命時期。在四川、上海等地從事黨的秘密工作。抗日戰爭時期，任江南抗日義勇軍第三路軍副司令員，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東路司令員，新四軍第六師副參謀長。1942年起任新四軍浙東游擊縱隊司令員，蘇浙軍區第二縱隊司令員。解放戰爭時期，任華東野戰軍第一縱隊三旅政委，第一縱隊副司令員，第三野戰軍第三十五軍政委，特種兵縱隊政委。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華東軍區特種兵司令部政委，華東軍區裝甲兵司令員兼政委，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學院裝甲兵系主任，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機械工業部部長助理。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1949年4月23日，對南京人民來說，是個永遠難忘、永遠值得紀念的日子——中國人民解放軍攻占南京!這天一大早，國民政府代總統李宗仁從明故宮機場乘飛機匆匆逃往桂林。次日拂曉，人民解放軍第三十五軍一部攻占南京總統府，統治中國22年的蔣家王朝宣告滅亡。

攻占“三浦”，鉗制南京

1949年4月20日下午，國民黨政府拒絕在《國內和平協定》上簽字。4月21日，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發布《向全國進軍的命令》。第三野戰軍在總前委的指揮下，和第二野戰軍一起，按預定部署發起了渡江戰役。第三野戰軍司令員陳毅親自向駐防在江北烏衣鎮的第七兵團第三十五軍軍長吳化文、政委何克希交代任務：～是攻占“三浦”(浦江、浦鎮、江浦)；二是鉗制南京，掩護兩側部隊渡江。

第三十五軍由原國民黨整編第九十六軍吳化文起義部隊和解放軍魯中南縱隊合編而成。吳化文部成分復雜，軍紀很差，日偽時期曾在山東沂蒙山區制造無人區。1946年蔣介石發動，內戰，吳化文部也積極參與，進攻解放區。1948年9月濟南戰役打響后，吳化文見解放軍兵臨城下，在中共地下黨的策動下，被迫率部起義，改編為第七兵團第三十五軍，轄第一○三、一○四、一○五師，約2萬人。吳化文任軍長，政委由魯中南縱隊副司令員何克希擔任。何克希接到命令后，率師、團、營、連30套各級政工干部和半個警衛班，到第三十五軍走馬上任。由于副軍長、副政委、政治部主任等都沒來得及配備，何克希沒有助手，所以異常忙碌。整訓營以上干部，作報告，搞輔導；成立連隊士兵委員會，認真開展訴苦運動……經過幾十天學習教育，激發了干部戰士的階級覺悟和思想覺悟，部隊面貌發生了根本的變化，紀律性和戰斗力空前提高，成了一支名副其實的人民軍隊。

1949年4月19日，何克希去三野總部接受渡江戰役任務后的三天四夜里，更是忙得通宵達旦。當時指揮所設在津浦鐵路的路基旁，就勢擱了幾塊門板，地上鋪了一些稻草，架設了兩部軍用電話。何克希坐在門板上，面前放著南京市地下黨送來的國民黨南京城防圖。邊看邊思考如何攻占“三浦”，鉗制南京。他餓了吃點干糧，渴了喝口涼水，困了就在電話旁打個盹。

國民黨軍對南京的防御部署煞費苦心，花了很大的代價。城防工事的構筑。分內外兩層。外圍浦江、浦鎮、江浦做拱衛南京的北大門，修筑了大量的地堡、暗堡、外壕、鐵絲網等堅固工事，外壕里灌滿了水，由配備先進武器裝備的國民黨軍重兵把守。內層以城垣工事為核心，修筑一道鋼筋水泥工事，然后再修筑若干野戰工事，形成三道相互支援的防御體系。

第三十五軍最先奪取的是江浦。江浦是國民黨軍的外圍陣地，四周有高約7米、寬約3米的城墻，城墻上密布著明暗火力點。第三十五軍第一。三師經過幾個小時的激烈戰斗，殲敵2000余人，奪取了江浦。主攻浦鎮的第一○四師卻打得很艱苦。守敵第二十八軍第八十師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為了有把握消滅這支部隊，何克希命令已占領江浦的第一。三師迅速東進，向敵人左側進攻，威脅敵人側背，協同第一○四師消滅敵第八十師。

4月21日，何克希指揮兩個師向浦鎮進逼，包圍了浦鎮。國民黨軍為了阻止第三十五軍前進，拼命用火力封鎖。第三十五軍冒著敵人密集的炮火穿插前進，包圍了浦鎮。敵人進行瘋狂反撲，坦克、裝甲車一齊向第三十五軍沖擊。第三十五軍和敵人在浦鎮以北的山地及敵人的主陣地上展開了逐點、逐線、逐個碉堡的爭奪。經過一整夜的戰斗，第三十五軍奪取了平頂山、大頂山和二頂山等制高點和其他重要陣地。22日晨，敵人害怕被第三十五軍全部消滅，慌忙向浦口方向逃跑。何克希命令第三十五軍兵不解甲。馬不卸鞍，一刻不停地向浦口方向追擊。23日上午，第三十五軍各師抵達浦口江邊，敲開了從正面進攻南京的大門。

占領總統府，解放南京

自戰斗打響以來，停泊在江心的七八艘國民黨軍艦，晝夜排炮急襲，特別是當第三十五軍向江邊進逼時，打得更兇。炮彈擊中敷設在公路上的地雷，響聲震天。第三十五軍冒著密集的炮火，一路飛奔，通過洼地水塘，一口氣追打到長江邊后，國民黨軍艦才收起它的威風，向下游逃去。

4月23日中午，何克希在浦口火車站一座空房子里召開團以上干部緊急會議，向大家宣布說：“我第二、第三兩大野戰軍，已在西起九江東北的湖口，東至江陰的長達千里的戰線上，強渡了長江。敵人全線崩潰，我軍正從左右兩面向南京進逼。前線指揮部命令我們軍立刻從正面渡江，直取南京城!”

歷史的使命，光榮的任務，激蕩著每個指戰員的心。大家喜形于色，彼此交換著眼神，好像在說：“同志，南京城里見!”可是，一談到過江，大家臉上又出現了幾分憂慮：去哪里搞渡船呢?按照整個渡江戰役的安排，第三十五軍這一路沒準備強渡長江的戰船。現在沿江的大小船只，全部被敵人搜羅一空了。何克希看出了大家的心思，遂提高聲音說：“同志們，必須爭取一分～秒的時間，扎筏、造木排，向對岸敵人奪船，各種手段齊下。哪個部隊最先渡過長江，把紅旗插上總統府，就給哪個部隊請功!”

于是，師與師、團與團相互之間展開了競賽。各戰斗部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面派人在江北找船、搜集木料扎筏、造木排，一面派偵察人員到江南岸敵人手里奪船。南京碼頭工人、鐵路員工也熱情幫助。傍晚時分，當地船工抬來了兩只小舢板。何克希喜出望外，立刻組織18名偵察兵分乘兩只小舢板，于晚7時從浦口出發，越過兩公里寬的滔滔江面，在沒有敵軍抵抗的情況下到達南京下關登岸。這之前，敵人已經卷著金銀細軟逃得無影無蹤了。下關發電廠的工會聽說解放軍要進南京，立即派出6名工人駕駛著“京電號”小火輪來江北迎接。南岸許多被敵人擄過去的民船，這時候也紛紛劃過江來，迎接大軍渡江。大江兩岸，燈火輝煌，歌聲嘹亮。

24日拂曉，何克希隨軍指揮所剛登上下關碼頭，消息就接連從市區傳來：第一○四師控制了紫金山天文臺、中山陵；第一○三師占領了

清涼山、水佐崗、五臺山制高點；第一○五師排著整齊的隊列，邁著堅定的步伐，從挹江門進入市區，沿中山北路到鼓樓、新街口。何克希命令第一。四師師長宋獻璋：親自帶第三一五團二營搶占并保護總統府。二營指戰員在師長的帶領下，潮水般涌向總統府。他們沖開紅漆大門，高聲吶喊著沖進總統府。在對前后大殿、各條通道、各辦公室進行搜索后，戰士們登上門樓，扯下門樓上的國民黨青天白日旗，將鮮艷的紅旗升了起來。

南京解放了!這天，毛澤東看到了《人民日報》號外發表的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渡江并攻占南京的消息，詩興大發，揮筆寫下了著名的歷史篇章《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

鐘山風雨起蒼黃，

百萬雄師過大江。

虎踞龍盤今勝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將剩勇追窮寇，

不可沽名學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間正道是滄桑。

迎接第二、第三野戰軍首長進南京

4月24日中午，中共南京市委書記陳修良，乘坐吉普車來到第三十五軍軍部駐地——國民黨政府高級招待所勵志社，說耍找進城的部隊首長。哨兵看她是一位穿著旗袍的中年婦女，就不讓她進去。陳修良只好自我介紹：“我是南京市委書記，找你們司令或政委……”兩位哨兵還是不大相信，讓她在門外等，一位哨兵進去報告。陳修良在回憶錄《難忘的歲月》一文中說：“過了片刻。走出來迎接我的原來是我的老戰友何克希同志。他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中國禮教，一下把我抱起來，大聲地說：‘我們又會師了!”

此后，在南京市委的密切配合下，第三十五軍把潛伏在南京市區的國民黨潰兵散匪大部肅清，捉到上萬人。繳槍近兩萬支。

4月27日晚8時，何克希將從合肥趕來的陳毅、鄧小平等總前委成員接到了南京總統府西花園休息。第二天，陳毅、鄧小平來到蔣介石、李宗仁的辦公室，看見寫字臺上的日歷翻到“4月22日”。陳毅坐上蔣介石的“寶座”，給北平的新華社社長范長江打電話，說：“南京已經解放了，我們正在蔣介石、李宗仁的辦公室里給你打電話。”

5月1日，在南京長江路上的“國民大會堂”里，中共中央華東局召開了解放軍和黨的南京地下工作同志會師大會。華東局和第二、第三野戰軍的領導劉伯承、鄧小平、陳毅和第三十五軍領導吳化文、何克希等出席了大會，陳修良作為南京市委書記，被請上了主席臺。會場里洋溢著熱烈的氣氛，口號聲、歌聲此起彼伏。鄧小平、陳毅分別代表第二、第三野戰軍講了話，勉勵第二、第三野戰軍的干部和南京地下黨的同志團結一致、同心同德，為建設一個嶄新的人民的南京而共同奮斗。剛從安徽趕來僅一天的劉伯承作了即席講話。他說：“同志們，國民黨22年的反動統治被推翻了，中國人民渴望的日子到來了!然而，正像毛主席教導我們的，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我們要把革命進行到底，要下苦工夫，花大力氣，建設人民的新南京，建設一個全新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