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應聘

母親陪著兒子到人才市場應聘。看那兒人山人海的，母親心里的焦慮更重了，無論如何她得幫兒子找到工作。

兒子大學畢業后已經在家待了半年。眼看著他的同學都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工作，當然，其中也不排除靠父母關系找到的。就這一點，母親很是內疚，因為她跟父親都是下崗工人，沒有任何關系，無學歷，年齡也大了。找不到工作，母親干脆在門前街旁擺了個小副食攤，勉強維持生計。她想，眼下，要先解決兒子的工作問題，可兒子老是不慌不忙，說工作遲早會有的。為這，母親真有些生氣了。所以，今天非得親自陪著兒子來應聘不可。

終于看到一份待遇不錯的推銷工作，兒子的條件也挺合適的。母親便努力地擠進密密匝匝的人群里去，好不容易幫兒子要到了一張應聘的表格。兒子接過表格，三兩下就填完了。母親接過一看，字跡很是潦草，就生氣地說：“你怎么這樣，不能把字寫好點嗎？”兒子不耐煩地說：“我就那水平。 ”

母親無奈地再次擠到了前臺，要了一張表格，看著擁擠的人流，害怕擠出去難以再擠進來交表，便就著工作臺，拿筆填起來。母親的書法作品曾在高中得過獎，所以，她的字寫得很漂亮。一個工作人員見她正專心地填表，湊過來，看了看說：“不是你應聘吧？”母親被身后的人流推得歪來倒去的，好不容易站穩了連忙說：“不是的，我是給我兒子填的。”那人說：“你兒子本人呢？”母親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他力氣小，擠不進來。”工作人員看過母親寫的字說：“你的字寫得不錯呢。”母親趕緊說：“我兒子寫得還要好呢。 ”

因為表格交在前面，不多時就叫到了兒子的名字，母親趕緊大著嗓門朝后面叫著兒子的名字。兒子好半天才擠進來，邊擠還邊抱怨說：“讓你別忙，你忙什么嘛？”母親朝他使使眼色，意思是在工作人員面前別亂說。

母親和兒子被叫到另外一間小屋進行面試。工作人員問兒子：“你為什么要來應聘這份工作？”剛才還和母親頂嘴的兒子，接到問題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需要找份工作。母親趕忙幫他打圓場說：“我兒子從小就伶牙俐齒的，這會兒是緊張點，他適合做這個推銷工作的。你別看這孩子長得瘦，可能吃苦了。小時候吧，家里的家務活兒都讓他給承包了，街坊四鄰都一個勁兒夸他能干呢。”

工作人員又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做推銷工作需要具備怎樣的素質？”兒子想了半天，大冷的天，額上汗珠直冒，半天才張嘴說：“我覺得只要能吃苦就行。”母親連忙接過他的話頭，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說：“這孩子，剛才在路上還跟我說得頭頭是道呢。這會兒就忘了？”母親對工作人員說，搞推銷，一直是我兒子的夢想。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有意識地在練習這方面的能力。他平時就跟我說，推銷人員應該有以下素質：一是要有一副好口才，能為產品做詳細生動的口頭廣告；二是有吃苦精神，能走街串戶，不怕麻煩地上門服務；三是有良好的交際能力，能和各色各樣、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廣泛地推銷產品……母親毫不停歇地一口氣說了十點，好多竟是工作人員沒聽過的有價值的新觀點。

聽過母親的介紹，在場的人都面帶微笑。母親一看他們的微笑，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甜。她知道兒子的工作終于有希望了，于是歡天喜地地領著兒子回家等候通知。

三天后，母親終于接到了那家公司的電話。兒子也興奮地等在一邊。然而，聽過電話，母親卻呆在了那里，公司錄取的不是兒子，而是她。

（張海妃摘自《傳奇·傳記文學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