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致盲”下的技能再造

蔣守福

雖然越來越多的人通過職業培訓成功實現自身的技能提升或者“曲線就業”，然而，勞動者在成為一名合格的“準職業人”之前依然會面臨很多不容輕視的“盲點”。“二次致盲”之下的職業培訓能否從簡單的技能再造順利“涅架”，成為職場生涯永久的“助推器”，而不僅僅只是就業的“改良劑”或者“緩沖器”，不但需要勞動者個人的持續努力，更需要全社會各類群體的同心協力。

企業：職業培訓的最終“戰場”

職業培訓，也被社會上稱為職業教育或職業技能培訓，是直接為適應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需要，對準備就業和已經就業的在職勞動者，以培養和提高素質及開發其職業技能為目的的教育和訓練活動。一般而言，職業培訓的種類包括各類技能培訓、勞動預備制度培訓、再就業培訓和企業職工培訓(也稱“在職培訓”)。它涉及的對象較為廣泛，包括工人、農民、各種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以及將要參加工作和已經參加工作的人員。

不過，歸根結底，職業培訓的實質還是我們所講的就業培訓。

俗話說得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因此，企業是這些接受職業培訓的學員結業之后的“目的地”，也是最終的“戰場”。“是騾子是馬，你得拉出來溜溜，方能知曉!”

一些大型企業人力資源部門負責人也紛紛表示：“我們歡迎有著高學歷的人才加入公司，但是在選擇標準上，我們則更希望他們是具備‘職業化的人才。”

作為用人單位的企業為了減低招聘成本，都希望員工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融入到新環境當中開始工作，因此，他們更加重視文憑以外的其他能力，而相應的職業技能以及培訓經歷顯得尤為重要。記者電話聯系到位于福州市軟件園的福建億榕信息科技有限公司，這是一家電力測控設備與電力行業軟件開發與營銷的企業。當記者問到該公司的員工陳靂、何慶等人時，相關人士回答道，“我們招聘他們時，就是看重北大青鳥的這塊牌子。經過北大青鳥福州三拓學校的一系列ACCP軟件工程師課程培訓之后，他們的基礎比較扎實，融入團隊也比較迅速。進來之后，也比較刻苦、拼搏，所以用起來非常不錯，完全符合公司的崗位需求。每年，公司也都會從福州三拓學校招收一定量的畢業生。”

“扎實的基本功、踏實的工作態度”，很多用人單位在談到職業培訓生時都提到這點。可以說，絕大多數職業培訓畢業生都得到了用人單位的青睞。用友人力資源部的人說：“市場上之所以出現職業培訓生比較搶手的現象，就是因為他們具有很強的實踐操作能力，企業看重的也是這點。所以，這些畢業生一進入公司，就能很快地進入工作角色，大大縮短了用人單位對新人的培養成本。”

飚美制衣廠的一位陳姓管理人員說：“我們廠子里有很多技能型人才，多數都參加過政府和社會組織的職業培訓班，像一些針車工，都能按時按質地完成任務，也沒有出現過什么問題，領導對他們都挺滿意的。”

隨著培訓學員對就業訴求的提高，一些培訓機構便考慮著與用人企業合作，按照用人企業的需求，批量為用人單位培養人才。航空四站裝配修造廠的人說：“這一模式既滿足了我們用人企業的需求，又能很好地解決學員的就業問題。”

由于學員畢業之時已經通過嚴格的實戰訓練以及層層考核，成為一名合格的“準職業人”，因而受到了用人單位的普遍認可。

“曲線就業”背后的“差強人意”

盡管越來越多的人通過職業培訓成功實現“曲線就業”，但是我們依然要看到，由于社會配套設施的不完備和輿論漩渦當中的“這樣那樣的狀況”，職業培訓依舊存在著許多差強人意之處。

前不久，記者到福州金山人才市場參加一場招聘會，發現很多企業在招聘時，往往都要看求職者有沒有相應的證書。福州大學建筑學院的一位畢業生本想應聘一個室內設計的崗位，由于沒有相關證書而遭到了該公司的拒絕，這令他很是郁悶。記者隨即問起該公司前來招聘的人員，他們解釋道，“我們招聘的一個條件就是你得有證書。即便你有很高的學歷，專業也很對口，但是，你沒有證書，就代表著你沒有參加過類似的資格鑒定，所以，你到底有多少水平，我們是不知道的。”其后，一位畢業于福州愛達華電腦職業培訓學校室內裝潢設計師專業的張林則因為一本經過相關政府部門鑒定過的證書，很快便與用人單位達成了就業協議。

一方面是企業過多的關注證書，另外一方面是求職者拼命地考取證書，這就造成了“證書泛濫成災”，再加上相關鑒定部門“把關不緊”，含金量開始降低。很多人都有這么一個疑問：考了一大摞證書，但是真的管用嗎?“看到前來應聘的人員學歷有了，也有相關的證書，所以當時就錄取了。但是誰知道，新人進來之后，這也不會那也不會，沒辦法，只好將他辭退了。這樣一來，不但浪費時間也浪費人力。我還記得，當初招來一個持有中級商務英語證書的員工。兩個月之后，剛好有一位外商前來洽談生意，我順便把她給帶去了，本想讓她好好表現的，可誰知整個過程當中她都支支吾吾，讓人很失望。”海信光電技術公司的人嘆道。

很多企業人事部門人員也都講道“現在，這考證很簡單，稍微培訓之后，考考試，過了就可以拿到證書了。但是，實際上，這證書的含金量并不高。”雖然很多招聘單位也都會傾向于證書，但是，看到很多人的證書與能力不相符，“吃——塹長——智”的企業在以后的招聘時變得愈加小心謹慎起來。

盡管如此，證書仍然是打開就業大門的一把非常實用的鑰匙。因而，職業培訓依然有很大的生存和發展空間。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高學歷人員“回爐”職業培訓學校，這也在無形當中給那些低學歷的人員帶來巨大的壓力，說得難聽一點，是在擠占他們的就業和生存空間。記者在福建頂點軟件有限公司的招聘條件上看到，幾個崗位都要求大學本科以上、有一定的工作經驗，僅其中一個條件就可以把一大批的求職者給刷下來。

很多高新技術企業管理人員也都抱怨道：“雖然職業培訓畢業生進入企業之后發展得挺不錯的，但是，由于學歷的限制，相關知識的缺乏，不是我們需要的那種一專多能的復合型、T型人才，很多人的創新能力跟不上，從而扯了整個團隊的后腿。沒辦法，這些員工進入企業到了一定年限之后，我們只能讓他做些基礎性的工作。所以，在日后的招聘時，也就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對學歷的要求。”

一些專家也指出：“目前的這種情況，由于學歷水平的限制，很多低學歷的人雖然通過職業培訓，拿到了相關證書，但是由于沒有多少可持續發展空間，只能做些技術工人，比方說物業管理員、保育員、餐廳服務員、制冷維修工、烹調師、面點師、電焊工、鉗工、車工等，而那些高級的工程師只能由那些高學歷且有定技能的人去做。即便是現在對學歷還沒有多少硬性限制的軟件開發行業，也會因為更新換代的不斷加快，漸漸‘擺脫那些低學歷的從

業人員。”

“二次致盲”與社會力量參與下的“涅槃”

我們要清楚地看到，“回爐”更多的只是一種自發性的個人行為，高昂的培訓費也都是由培訓學員自己掏腰包。在專業選擇上他們仍然面臨著信息滯后等諸多問題，所以“回爐”的過程當中同樣存在著“二次致盲”的可能性，“回爐”之后還是找不到工作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在就業受挫之后，高校畢業生主動走進技校或者是到培訓機構“充電”，無非是感到書本知識和就業技能之間存在著不小的鴻溝，而選擇學成一技之長以后再尋找機會。同樣，社會上各類參加職業培訓的人員也多是抱此心理。

一位在郵電工程公司工作將近十年的馬先生告訴記者“我在公司里也待了很久了，照理說也算是一個老資格。但是，隨著不斷地有新人到來，就總擔心不知哪一天就會被別人取代。畢竟，自己并不是什么技術骨干，平時做的工作，很多人都可以做的，所以自己并不是不可取代的。前段時間，看著兒子玩的電腦更是竅不通，想想自己也太落伍了，無奈之下就參加了一些技能培訓，現在自己也會制作一些簡單的FIash了。”

隨著政府對于那些沒能實現當期就業的求職者進行援助(像“技能幫助”就已經開始關注那些就業困難群體)，這種主動救助可謂是雪中送炭。前不久，為做好返鄉農民工、城鎮下崗失業人員、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工作，福建省詔安縣勞動保障局舉辦迎“五一”進城務工人員職業技能培訓班，“毛織師”胡曉梅就毛衣機織進行授課，參加此次技能培訓的人員共126人。而在這之前，詔安縣勞務派遣有限公司已經與詔安縣港安毛織廠、宏祥毛織有限公司等兩家企業聯系，通過半個月培訓后將學員派遣到以上企業工作。而為了給求職者提供幫助，福建省各級財政也講安排就業專項資金，用于職業介紹、職業培訓、公益性崗位、職業技能鑒定、社會保險補貼等促進就業支出。福建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也規定，自2009年起，登記失業人員、進城務工農村勞動者、未就業的高校畢業生等三類人員參加職業培訓的，最高也可獲得600元補貼。

但是，政府的“技能扶持”只是其中一個部分，作為用工主體的企業，則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力量。如今，多數企業對職業培訓“置若罔聞”的一個原因就是培訓資金不到位。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職業能力建設司副司長張斌說：“重視技能、尊重技能人才的社會氛圍尚未真正形成。我國的高技能人才之所以短缺，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企業對高技能人才存在重使用、輕培養、限制多、支持少等問題。”

一位基層勞動保障部門人員也說道：“我們原先的很多設想都是好的，但是一到企業那里，不是缺錢就是這樣那樣一堆的問題，很多活動的成效并不大，更沒辦法持續開展下去。”

而在2008年9月17日上午，陜西鐵路工程職業技術學院迎來了一批來自中國礦業大學等14家大學的49名“回爐”的本科畢業生。如果單純地從高校畢業生“回爐”技校來講，這條消息并沒有什么新鮮之處。但是值得指出的是，這49名本科生所屬單位均是上海鐵路局。他們在單位報到并經過1個月的崗位培訓后，上海鐵路局便把他們送到了該校，委托該校對這批本科生進行為期三個月的鐵道工務專業知識強化培訓。培訓內容涉及線路檢測技術、測量技術、鐵路隧道施工等諸多方面。培訓結束之后，考核合格的學員將獲得專業進修合格證書，考核不合格者，單位將要延長其見習期3個月。除此之外，上海鐵路局還組織了新入局的部分大學本科生到南京鐵道職業技術學院參加鐵道信號專業的強化培訓。

上海鐵路局人才辦主任張申生說：“參加培訓的新員工雖然都是從各大高校招聘的土木工程專業的學生，但他們一方面在學校沒有學過鐵路方面的專業知識，另一方面之前也未到鐵路單位實習，缺乏對鐵路專業知識的理解。我們希望新員工們能通過這種針對性強的培訓，盡快適應崗位的需求。”

不可否認，企業主動組織這種職業培訓，通常都有著基于企業自身需求的目的和計劃，但是，這對于廣大的求職者們而言，卻直接實現了和就業需求之間的“無縫對接”，原先由自己承擔的一筆培訓費用也交由企業一手包辦，技能缺失也就有可能擺脫由求職者們自行解決的低效狀態，從而加速社會對未就業人員的消化速度，減輕就業壓力，最終實現職業培訓的“涅槃”。

職業培訓存在連續性的缺失。很多人只是簡單地培訓一次就成了，而沒有考慮到日后社會的變革和技術的更新換代，從而導致“再次致盲”。所以，參加職業培訓者也應考慮到自身的可持續發展。

由于職業培訓市場廣泛的利潤空間，很多人對職業培訓趨之若鶩。俗話講得好，“一招鮮，吃遍天。”如今的情況是這樣子的，哪個行業熱門就都往哪里鉆，像動漫游戲、軟件開發、英語培訓等等在市場上比比皆是，而一些社會上稀缺的行業卻沒有。現在的很多職業培訓院校商業化色彩濃厚，學習風氣較差，沒有形成強有力的師資隊伍，在專業設置上也沒什么特點，很多人戲謔地用“半吊子”來形容。

國家統計局中國經濟景氣監測中心副主任潘建成曾感嘆道：“你知道排色工嗎?不久之前我去一家印刷廠時發現了這個崗位，月工資上萬元，但是很少有這樣的高級人才。如今汽車維修、自動控制、焊接等技術工種存在著很大的用工缺口，不僅如此，還有一些工種尚未引起關注，很是可惜。反觀現在的職業培訓學校，專業跟風現象太過嚴重。放著那么多緊缺專業，找工作怎么不難?”

雖然說，現今的職業培訓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是，由于跟風現象比較嚴重，市場上的培訓機構魚龍混雜，從而導致學員質量出現問題，再加上政策上的相對寬松，很多培訓也只是簡簡單單地走走過場而已。

一些職業教育研究專家指出：在人口基數如此之大的中國，不可能人人都去讀大學，大多數人還是應該學習職業技能，提前找到一份工作。尤其是在當下，加強職業培訓不但有利于加速培養技術業務骨干和熟練工人，以滿足國民經濟發展對專門人員的需要，也有利于提高勞動者的文化素質和技術水平，促進勞動生產率和經濟效益的提高。雖然仍有一大部分人對職業培訓漠不關心，但是隨著求職者就業欲望變得實際，社會和民眾對職業培訓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改觀。一些職業培訓機構也順勢推出一系列優惠措施來吸引學員。福州調酒師培訓學校近日開展的“大成英才陽光就業工程”，便承諾“先工作，后繳費”，解決了培訓人員的后顧之憂。

雖然很多企業暫時對職業培訓畢業的學生，剛開始用起來覺得挺不錯，但是時間長了，便會發現他們的限制太多。“畢竟很多人都是半路出家的，短短的幾個月或者半年的時間，相關知識不可能嚼得太細，只能是淺嘗輒止，簡簡單單地嘗嘗味道而已。有的也只能是囫圇吞棗，和專業的相比畢竟還有一定的距離。”不過，也會有些人通過再學習獲得更為長久的發展，在不斷的實踐中循序漸進，促進自己的社會晉升以及對社會經濟、文化發展做出貢獻。

另外，培訓機構也要遵循教育的規律，采取“適度規模”的策略來保障學員、培訓合作伙伴以及就業單位等各方利益，不要盲目擴招而忽視了教學質量，砸了自己的招牌。學員只有獲得扎扎實實的知識和技能，培訓機構的品牌才能獲得用人單位的認同和信賴。考慮到“再次致盲”的可能性，職業培訓機構在專業設置和教學改革上還要能夠緊跟不斷變換的市場，以企業的需求為目標，培養出來的學生才會上崗適應性強。畢竟，各類職業培訓不是一個大規模的營銷行業，過于快速的膨脹不僅可能降低培訓質量，而且會帶來連鎖反應，損害合作伙伴和用人單位的信任，既不利于學員的良性發展，最終也會對學員的就業形成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