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表象下兩個抗爭的靈魂

姬雯華

【摘 要】《狂人日記》和《黃墻紙》分別是魯迅和美國作家吉爾曼的代表作，這兩部產生在不同時代不同國度的作品卻不約而同的用“瘋癲”的形象來展示社會抗爭的主題。本文通過福柯對于瘋癲的認識來分析兩個“瘋癲”形象，探索“瘋癲”表象下對社會的理性思考和抗爭。

【關鍵詞】瘋癲 權力 話語 男權

一、引言

《狂人日記》是魯迅《吶喊》集中的一篇小說，也是他對黑暗舊社會發出的第一聲“吶喊”。這篇小說旨在揭露封建家族制度和禮教對人性的壓抑。《黃墻紙》是美國作家夏洛蒂?珀金斯?吉爾曼的短片小說，作品揭露了19世紀末美國社會新秩序下女性精神生活的壓抑。這兩部作品雖然在對社會的譴責點上，語言特色等方面有所不同，但是他們卻呈現出了更多的共性。兩篇小說都用了晦暗的場景和意境來表現作者的對社會的否定傾向；兩個主人公都思維混亂，異于常人。文章都以非正常人的口吻來達到對反抗的目的。本文主要通過這兩個“瘋癲者”的形象來分析作者是如何用“瘋癲”對抗所謂的正常社會的“文明”。

二、瘋癲的過程與形象

《狂人日記》和《黃墻紙》這兩部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非正常的，他們思維混亂，行為怪異，作者正是通過對主人公“我”這些奇異言行的描述來指責社會制度的荒謬。

《狂人日記》中魯迅主要是通過主人公“我”的瘋言瘋語和心理活動來塑造一個瘋癲的狂人形象。

文章在序言部分就有一段站在敘述者立場上的評價“語頗錯雜無倫次，又多荒唐之言”整篇文章都是狂人的囈語，狂人因為趙家的狗多看他兩眼，趙貴翁的顏色怪異，幾個人交頭接耳，就認為別人要吃他，便“從頭直冷到腳跟”，他冷靜敏銳的觀察五花八門的“吃人方法”，識別各種“吃人的人”，“吃人的環境”。

《黃墻紙》可以說是一部女性的《狂人日記》，如果說魯迅的作品來自于他對社會的觀察和體會，那么吉爾曼的作品則是來自她個人的本身生活經歷。文中描述了一個美國中產階級女性產后失調而患上輕微精神憂郁癥而被身為醫生的丈夫帶進一所老房子進行休息的過程。在治療過程中，她被禁足在一間育嬰室里，并且被剝奪了最喜歡做的事情寫作，無所事事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觀察墻邊的黃色墻紙。暗黃色的墻紙在女主人公的眼中從雜亂無章的線條變為爬行的女人，由一個女人變為一群手腳并用到處亂爬的女人，最后自己也成為其中的一員，與她們一起爬。文章采用一條“明線”，女主人公和丈夫的對話，一條“暗線”女主人公幻覺中黃墻紙的變化來展示一個女性的瘋癲過程。文中她試圖把自己有病的訊息傳達給丈夫，而她的丈夫總是認為其只是需要休息，不理會她的任何抗議，用自己的想法壓制女主人公的思想行為。丈夫的專制和環境的壓抑最終將她逼到瘋顛的道路上。

三、瘋癲表象下的抗爭

《狂人日記》和《黃墻紙》中的瘋癲語言是對人物內心最深層的探索，是社會和人性的一面鏡子，投射出社會的權力關系。正如福柯在所解釋的那樣，話語總是與權力聯系在一起的，誰掌握了話語權，誰就有了說話的權權利。話語是在一定文化傳統和社會歷史中形成的思維、言行的基本法則。話語權作為一種潛在的現實權力，更多程度上體現的是一種社會關系。

1918年8月20日，魯迅在致許壽裳的信中談到：“后以偶遇《通鑒》，乃悟中國人尚是食人民族，因成此篇。”他從病理學角度開啟了對國家民族的思考。《狂人日記》就是作者運用狂人的話語對客觀世界權力關系做出的一種描述和批判。在正常人看來，狂人因為別人多看他兩眼就認為別人想吃他的這種錯覺是對客觀世界的一種扭曲的心理反映。如果我們站在狂人的角度了看，他一直強調要弄清楚問題的真相，他對于這個世界的執著研究讓他看透了人世間的問題，看穿了周圍人的靈魂。所以他認為自己“怕的有理”。他對世界的理解與常人形成的矛盾，讓人們對習以為常的世界產生質疑。狂人的瘋癲話語其實是對人類所生活的世界的正常秩序的否定和顛覆，也是對其的理性思考。因為在福柯看來瘋子并沒有失去人的本質。“瘋癲與理性的對立和分裂不是天然的，……，瘋癲并不與理性處于截然對立的位置，相反，正是在瘋癲的陪襯下理性才達到了一定的深度。”魯迅的這部作品的主題是來自于作者對當時中國社會的觀察。

《黃墻紙》源于作者自身的經歷，她自己曾有嚴重的抑郁癥，是她的生活啟迪了寫作的靈感。作品表現了當時美國女性受到傳統婚姻家庭和社會體制的壓抑下爆發出的反抗意識。文中妻子丈夫的對話表現出丈夫對妻子的不信任和男權思想。女主人在兩個人婚姻中沒有決定權和自主權。在家庭中妻子一直處從屬和服從的地位。像個木偶一樣被人管制者，最后只能發瘋。確切的說她是被丈夫象征的男權社會逼瘋的。黃色糊墻紙就她由“正常”走向“瘋癲”過程。她在黃色墻紙中看到的爬行婦女的幻象都是受壓迫女性的掙扎。

“我”真的處于瘋癲狀態中嗎？福柯在《瘋癲與文明》中認為瘋癲與人的自然本性有關：“人類瘋癲的產物不是屬于自然本性的流露，便是屬于自然本性的恢復……自然本性進入瘋癲狀態，而正是在這種狀態下，僅僅在一瞬間而且只有一瞬間，它恢復了自己無所不能的威力。”所以在福柯看來，瘋癲不是一般意義疾病，他認為瘋癲是一種反抗的力量，具有推動和喚醒人性的力量。瘋癲的人在言語行為上常常表現出不同尋常，但他們的語言直白，行為不加掩飾，這種單純的行為言語比正常人的言語行為更具有揭示作用，它們更能展示真實的人性，喚醒人性，更能激勵人向著自由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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