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靜 杜治國
摘要非法證據不是從證據的證明力上給予的評價,而是由于證據來源及形式等方面存在瑕疵,導致證據的資格欠缺。建立完善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能有效地指導司法實踐工作。本文介紹了非法證據的定義,并分析了非法證據排除背后的利益訴求以及排除非法證據的規則等問題。
關鍵詞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利益訴求
中圖分類號:D91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6-072-01
卡多佐說:“最經常與爭議相連的,不是法律,而是事實。”在追訴犯罪的過程中,為了探知事實的真相,偵察機關會收集大量的證據。但并非所有的證據都會被法庭認可,事實上,總有一些證據會被認為是“非法證據”而予以排除,甚至有些證據還會轉為指控偵察人員違法取證的證據。
一、什么是非法證據
廣義上的非法證據,包括收集主體不合法的證據、取證過程不合法的證據、表現形式不合法的證據、未經合法程序查證屬實的證據等等。
我國刑事訴訟法中沒有明確規定什么是非法證據,只是列舉了偵查人員在收集證據時應遵守的一些規定,如“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收集證據。”、“進行搜查,必須向被搜查人出示搜查證”等等。
最高人民檢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對這一問題,則作了相對進一步的規定:一是明確了“非法證據”的性質,即以非法方法獲取的證據;二是界定了“非法證據”的范圍,即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被告人供述這三種言詞證據;三是確定了排除“非法證據”的后果,即一律不得采納為定案的根據。
可是,兩高的解釋在很大程度上也只具有宣言和口號的作用,在實踐中很難得到施行。
二、為什么要排除非法證據
(一)發現客觀真相的需求
不論是英美證據法體系還是大陸證據法體系,發現客觀真相都是司法證明活動的首要價值。可是很顯然,通過非法手段獲取的證據,往往就象哈哈鏡一樣,反映的并非客觀真實。
(二)對公民基本權利的保障
公民的基本權利,歸根到底,其實是憲法權利,即公民的人身自由、健康、生命、財產、隱私等實體權利和獲得辯護等程序性權利。
隨著社會和法治的發展,發現實體真實早已不是現代刑事訴訟法的“帝王條款”,“發現真實”的界限應該止于“禁止不計代價、不擇手段、不問是非”的“禁止三不原則”。當兩種利益相沖突時,應進行權衡,重視對公民基本權利的保障。
(三)司法誠信的要求
司法系統應樹立一個整體的誠信形象,對偵查機關獲取的非法證據,法院如果不加審查一律采納為定罪的根據,在事實上法院就成為這種非法取證行為的共犯或幫兇。因此,為保證司法的誠信和正直,對非法證據的排除,甚至對非法取證者的制裁就顯得十分必要。
三、非法證據排除規則
對非法證據的排除,顯然不能實行簡單的一刀切原則,否則不利于在刑事訴訟中實現懲罰犯罪的基本目的。
各國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不盡相同,法國是在這方面走得最遠的國家,采取的是絕對排除的原則;美國的情形又有不同,其特征是“原則加例外”;英國、德國等西方國家一般采取的則是“強制排除”與“自由裁量的排除”相結合的排除方式。
筆者認為,在中國目前的條件下,采取“強制排除”加“自由裁量排除”的方式更為適合,具體的排除規則可分為如下幾個步驟:
(一)第一個步驟,將非法證據進行分類
一是嚴重侵害公民生命權、健康權和自由意志而取得的非法證據,既包括我國現已規定的非法言詞證據,也包括尚未明確規定的其他證據種類。是否屬于此類證據可以依據證據的收集過程是否侵犯了我國憲法賦予公民的基本權利為標準。這類非法證據的排除與侵犯公民生命權、健康權的嚴重程度有關,而與證據的種類無關。
二是技術性的非法證據,是指沒有對公民權利的侵犯,僅僅是偵查人員違反程序的規定而形成的證據,如,詢問證人時沒有證人簽名,扣押物證、書證時沒有開列相關清單等。
三是由以上直接非法證據中衍生出來的“受污染證據”(毒樹之果)。
(二)第二個步驟,針對以上三種分類,分別規定不同的排除規則
1.對第一種嚴重侵害公民人身權利而獲得的證據,應該“絕對排除”。這種絕對排除是訴訟程序對公民基本權利的尊重和保護,也是訴訟程序本身的價值使然。
2.對第二種技術性的非法證據,以不排除為原則,排除為例外。這類證據,雖有瑕疵,但并非是在嚴重違反法定程序的情況下取得,亦未涉及重大的法益,為了體現訴訟效率,促進發現真實,應當允許補救和修復。
3.對第三種“受污染證據”,可賦予法官自由裁量的權利,法官在就排除與否作出“自由裁量”時,需要平衡幾方面的利益:有關證據的證明價值,偵查行為的違法程度和危害后果,案件的性質及嚴重程度,采納這一證據對司法公正所帶來的消極影響,不采納這一證據的消極后果,等等。
(三)第三個步驟,建立必要的證明規則和程序保障機制
在確立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基礎上,還需建立具體、明確具有操作性的一些規則和程序保障機制。
1.提出排除證據請求的主體,除了自己權利被侵犯的被告人(權及辯護人)之外,法庭也可以主動就證據應否排除進行調查。
2.提出的時間,目前情況下主要是在庭審中,即法庭調查結束前,但隨著我國將來證據開示制度的實行,提出的時間必然將提前。
3.非法證據排除的舉證責任,究竟是由控方承擔還是共同承擔,理論界有不同的意見。筆者認為,鑒于被告人的地位,在被訊問時處于完全被動的監控之下,幾乎沒有證明能力,因此,非法證據排除的舉證責任應該由控方承擔。
4.非法證據排除證明標準。控方證明證據合法的標準,應該達到能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至于被告人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的動議,則可任意提出。
在我國目前偵查技術非常落后的情況下,實行“非法證據排除”難免會引起一種擔憂,那就是——是否會導致破案率下降,從而放縱了犯罪,造成社會治安的混亂。其實,我們不妨換一個角度來思考,通過對英美等國家的考察,在實行嚴格的證據排除制度之后,社會治安并沒有太大的影響,相反,倒是對警察的偵查技術改進和嚴格依法取證起到了促進作用;而我們也正可以利用這一機會,爭取政府對偵查技術的資金投入和提高偵查人員的偵查能力。提高偵查能力不是坐等即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即可完成的,我們只有在改革中探索,在探索中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