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丹
摘要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日趨完善和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加深,公司已經逐漸成為市場主體的最重要組成部分,各企業之間的競爭也愈加激烈。與此同時,各企業所面臨的法律問題也更加突出,這在無形之中加大了企業的經營成本,影響了企業的正常發展。公司僵局問題便是其中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本文通過對公司僵局概念的界定,分析了我國公司僵局制度的立法不足,提出了完善我國公司僵局制度的相關策略。
關鍵詞公司僵局不足完善
中圖分類號:D922.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6-045-02
一、公司僵局的概念界定
何謂公司僵局(corporation deadlock),我國法律并無明文規定,其理論起源于英美法系,是英美法上的一個概念。在由全美律師協會商法部的公司法委員會負責起草和修訂的美國《標準商事公司法》(修正本)中,最早出現了公司僵局的概念,從此公司立法中正式引入該概念。在《布萊克法律辭典》和《麥爾廉—韋伯斯特法律辭典》中都有關于公司僵局的定義和解釋。根據《布萊克法律辭典》的解釋,公司僵局是指“公司的活動被一個或者多個股東或董事的派系所停滯的狀態,因為他們反對公司政策的某個重大方面”。 而《麥爾廉—韋伯斯特法律辭典》則將其界定為“由于股東投票中,擁有同等權力的一些股東之間或股東派別之間意見相左、毫不妥協,而產生的公司董事不能行使職能的停滯狀態”。
按照我國學者的觀點,“公司僵局是指公司在存續運行過程中由于股東或董事之間發生分歧或糾紛,且彼此不愿妥協而處于僵持狀況,導致公司不能按照法定程序作出決策,從而使公司陷入無法正常運轉,甚至癱瘓的事實狀態”。也有人將其形象地比喻為電腦死機,在電腦死機時,幾乎所有的操作按鍵都失靈。公司的正常運行是依靠股東行使權利和公司管理機構行使職權實現的,從以上對于公司僵局的界定可以看出,如果股東之間或公司管理人員之間產生利益沖突和矛盾,往往就會出現公司運行的障礙,這種障礙發展到非常嚴重的程度,并且未能得到及時有效的解決,就會進一步演變成公司僵局。
根據我國的實踐,在我國公司僵局多發生在股東人數較少的有限責任公司中。在股份有限公司中如果股東之間或公司管理人員之間產生利益沖突和矛盾,他們可以很容易地通過將自己的股份轉讓等方式從公司中退出。因此本文對我國公司僵局制度的研究主要針對的是有限責任公司的公司僵局,并且,本文討論的是我國大陸的情況,不包括我國的港澳臺地區。
二、我國公司僵局制度的立法不足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日趨完善和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加深,各企業之間的競爭更加激烈。與此同時,各企業所面臨的法律問題也更加突出,這在無形之中加大了企業的經營成本,影響了企業的正常發展。公司僵局問題便是其中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如何構建科學合理的公司僵局處理制度,使司法介入的各種救濟方法能夠滿足現實法律環境和真正解決具體問題,需要司法實務界和立法機關予以足夠的關注和重視。《公司法》修訂后,首次引入了司法強制解散制度,對陷入僵局的公司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徹底的救濟方案。新《公司法》第183之規定是對“股東不得抽回出資”原則產生的制度缺陷的修補。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之前立法的缺漏,但仍存在需要完善的地方。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沒有明確的適用標準
盡管我國新《公司法》第183條對司法強制解散作出了相關的規定,但其規定得過于抽象,僅僅規定了概述式的事由、原告主體和請求目的,對被告主體、訴訟程序、相關配套措施、善后事宜等未加明確,給實踐中該法律條款的適用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困難,應該通過立法或司法解釋加以補充。
(二)僅規定了事后救濟
雖然新《公司法》的制度設計者為公司僵局設計了可行的解決途徑,但這些制度設計,僅體現了事后救濟的內容。盡管事后救濟能起到調整、平衡失控的社會利益的作用,但畢竟要付出投資者一定的成本和精力。對此,新《公司法》加大了股東的自治權,在法律條文中多處規定“公司章程另有規定的除外”。然而實務中股東們在擬定公司章程時,常常為了效率,采取復制法律條文或按照公司登記機關備置的章程格式和有關機關發布的章程指引的方法制定章程,忽視自身的特定情況,不能充分利用新《公司法》賦予自己的權力,缺少針對各公司實際情況的特殊性條款,致使公司僵局難以得到有效的解決,股東、公司等市場主體的利益仍舊面臨嚴重威脅。
(三)救濟途徑過于單一
新《公司法》規定了司法強制解散制度,該制度也成為破解公司僵局的唯一解決途徑。而造成公司僵局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這一方法不能完全解決實踐中所有的公司僵局情形。在公司僵局的情況下,如果判決解散公司,則解散后零星出售公司資產的價格肯定會大打折扣,其存續經營時的價值(包括商譽、經營性資產的組合價值)將無法反映,對任何一方股東來說都將損失巨大。由于司法強制解散的后果是公司的消滅,它的過分采用不僅不利于股東利益的保護,也不利于社會經濟的發展。因此,有必要拓寬救濟途徑,以更好地保護股東的利益,更好地推進社會經濟的發展。
三、完善我國公司僵局制度的幾點思考
(一)完善我國公司法中司法強制解散公司的制度
鑒于我國新《公司法》第183條對司法強制解散的規定過于抽象,致使實踐中操作時困難重重,根據我國法律制度的特點,筆者建議由最高法院以司法解釋的形式統一規定司法強制解散的具體操作程序等問題,并對司法解散權的行使作出合理的限制。關于司法強制解散應考慮的具體問題,筆者作如下探討:
第一,“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中“嚴重困難”的具體標準。這一標準是原告起訴的法定理由,借鑒美國法律立法例,可采取概括式與具體情況列舉的方式列明。我國著名學者王保樹教授在其主編的《我國公司法修改草案建議稿》中將其界定為三種狀態:(1)由于股東之間的嚴重分歧,在連續兩次股東會上無法形成有關公司經營決策的有效決議,并且因此可能導致對公司造成實質性損害;(2)由于董事之間的嚴重分歧,在連續兩次董事會上無法形成有關公司經營決策的有效決議;(3)董事任期屆滿時,由于股東之間的嚴重分歧,連續兩次股東會無法選出繼任董事,并因此導致董事會無法達到形成有效經營決策的人數。筆者認為,還要再補充一條,即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的其他情形,關于這一條,就需要法官在審查時具體問題具體對待了。
第二,訴訟主體資格。有權提起訴訟的原告應是處于僵局狀態的公司的股東或董事,且須是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以防止其濫用權利。這與大陸法系的德國和日本的公司法規定是一致的。至于被告,有人認為公司解散之訴的被告應是不同意解散公司的其他股東,處于僵局狀態的公司不能列為被告。其實不然,由于公司僵局糾紛既涉及股東之間、董事之間的矛盾,又關系到公司實體的存亡,如果法院最終判決解散公司,判決的承受者也是公司,因此,應將公司列為被告,而其他股東為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此外,公司是有獨立法人資格的團體,是法律上擬制的人,它不應當承受針對其他訴訟主體的法律判決,而法院司法解散的最終效力只有在及于公司時,對訴訟主體而言才有實際意義。若以其他股東為被告,顯然不妥。
第三,“其他途徑”如何理解。司法強制解散的最終結果是陷入僵局的公司人格的破滅,所以法院受理案件作出判決時應格外謹慎,必須是“通過其他途徑不能解決”時方可受理。筆者認為,“其他途徑”應當包括公司內部自力救濟及行政管理、仲裁等公司之外的手段。由于現行的法律沒有作出明確的規定,有待于立法和司法解釋的修訂完善。
(二)建立以預防和司法介入為主要內容的公司僵局救濟制度
除了由最高法院以司法解釋的形式統一規定司法強制解散的具體操作程序等問題以外,法律還應規定破解公司僵局的其他救濟途徑。對此,國外各國的法律制度對我國而言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但是,由于“在一個國家的公司法律制度中,賦予法院可采取的救濟手段的多少,與該國法院的地位以及國家司法對經濟生活的干預力度的大小有關”。根據我國具體情況,以及歷史制度形成的差異,完全照搬國外的規定是不可行,只能是適當地借鑒,在此基礎上建立一種適合我國國情的公司救濟處理制度。筆者建議我國可以建立一種以預先防范和司法介入為主要內容的公司僵局救濟制度。具體來講:
其一,預先防范。將公司僵局避免在其形成之初是成本最低的救濟措施。可以在公司章程中預先具體規定破解公司僵局的解決方案。鑒于我國實踐中對公司章程的預防作用重視不夠,制定章程時往往援引登記機關預置的格式條款,以及股東礙于情面不愿在公司章程中規定解決公司僵局的途徑等問題,我國公司法可以做適當的引導,比如將規定公司僵局解決方式作為公司章程任意記載事項加以列舉。如果能夠避免公司僵局的話,就沒有必要啟動司法介入救濟程序,那樣就可以節約很大一部分成本和社會資源,無論對股東、公司還是整個社會都是非常有利的。
其二,司法介入。如果預先防范的環節沒有做好,就有必要由司法介入了。司法合理介入也應該有一定的程序模式,形成一定的體系。可分為一下幾個步驟:
首先,可以將強制調解設為前置程序。法院受理公司僵局糾紛案件后,可先對股東之間的糾紛進行強制調解,只有雙方達不成和解協議的情況下才可進入下一個程序。當然,法官在調解時必須是建立在合意、依法及注重效率的基礎上。
其次,強制調解不成,可由當事人自行選擇強制股權置換或強制公司分立這兩種方法。法官根據當事人的選擇進行審理并作出裁判,無論是判決由一方股東以合理價格收買另一方股東的股份,還是判決陷入僵局的公司分立成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公司,法院判決都具有強制執行力。之所以將這兩種救濟方法并排在第二位,是因為它們二者的訴訟成本相當,后果也存在共同之處,即公司的存續經營價值都可以得到保留,同時也可達成解除公司僵局的效果。還能使股東的損失降到最低,滿足股東部分期待利益的實現,這兩種方式更具有人性化,因此也更容易被雙方當事人所接受。
最后,在以上三種方法都不能解決糾紛的情況下,才能適用司法強制解散。“有時候公司僵局的出現并不一定是壞事,一味的動用司法手段解決問題,可能會人為的終結公司良性運作的程序”。 所以法官審理時必須非常謹慎,嚴格審查提出解散請求的股東所在的公司是否“確實處于僵局狀態”,而且是在無法達成調解協議,也得不到“強制收購”或者“公司分立”的情形下方可判決解散公司。
其三,在實踐中具體適用以上司法救濟制度時還應注意以下幾個問題:
首先,窮盡自力救濟。即自力救濟優先,只有在自力救濟、行政管理、仲裁等公司之外的救濟手段都無法解決公司僵局糾紛的情況下,司法介入才比較合適。
其次,法院積極受理。“公司僵局狀態的持續不僅直接危害公司本身和股東利益,而且影響公司外部所有與公司有利害關系者。法院不受理或消極受理公司僵局案件,只會造成股東利益與社會利益更大的損失”。所以,法院應該遵循積極受理的原則,為陷入僵局的公司的股東解決糾紛。
再次,限制司法解散權的行使。法院受理公司僵局糾紛案件后,應全面審查,個案審查,根據雙方當事人的舉證,嚴格按照先調解,再股權置換或公司分立的原則,盡量保全公司存續價值,只要公司尚有維系和存續的希望,法院就不應輕易地判決解散公司。做到司法的謹慎介入、合理介入。
最后,解散與清算一并處理。公司解散就應當進入清算程序,在公司被強制解散后,由于股東之間的人合性喪失,他們很難在善后問題上進行良好的合作。如果對清算問題聽任其自行安排的話,很可能導致另一場訴訟,那將引起更多的損失和浪費。如果法院最終判決解散公司,就應對公司解散后的法律后果作出一并的安排,這樣才能算是徹底地救濟了公司,保護了股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