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鵬
摘要犯罪是給社會造成一定危害,應當受到刑事處罰的行為。犯罪作為人類不可擺脫的社會現象在帶來社會危害的同時也帶來一定程度的價值,對這種價值的研究將有利于我們正確對待犯罪這種正常的社會現象。
關鍵詞和諧社會犯罪價值
中圖分類號:D9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5-020-02
和諧社會從其實質上說就是社會各種組織、各個階層能夠和諧運行、彼此協調地發展。然而,現實表明:在社會各組織、各階層的運行與發展中,往往存在各種矛盾與沖突影響著社會的和諧,其中這種沖突和矛盾的最為激烈的表現形式就是犯罪。從這個意義上可以這樣說,一個國家的犯罪率的高低反映了一個國家的社會和諧的程度。但有些人并沒有認識到犯罪是人類社會特有的并將長期存在的一種社會現象,他們認為通過國家制定嚴厲的刑事法律就可以消滅犯罪。這種對犯罪的觀念必須改變。因為,從另一個角度看,犯罪具有其獨特的價值,在社會發展中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和諧社會中存在犯罪的必然
犯罪在任何社會總是表現出它的破壞法律的特性,表現出對社會秩序的公然挑戰,因此它總是表現出一種惡的本性。當今世界各國都在為犯罪這一社會現象所困擾,尤其是一些犯罪率高的國家。我國現在正在努力構建和諧社會,人們都希望一個和諧的社會沒有犯罪,不再為犯罪所擾。但是在社會發展十幾種中,犯罪總是會與社會相伴而行的。正如有些學者指出,在原始社會,實際上就存在違反氏族習慣,并被眾人禁止的行為,如褻瀆神靈的行為、盜竊的行為、殺人的行為等。①盡管在原始社會,這些行為并沒有具體的法律來禁止,因為依馬克思主法學觀點來看,法律是階級社會的產物。但是這種在原始社會中被禁止的行為與國家出現后的法律明確意義上的犯罪行為在形式上并無區別。犯罪的形態、行為在不同的社會中會又不同的表現,在同一社會中也有不同的表現。可見,在任何社會、任何時候、都會有一些人,他們做出的一些行為舉動是應該受到懲罰的。并且,我們也沒有證據說明從低級社會到高級社會的發展過程中,犯罪事實是逐步減少的。相反,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犯罪的事實不但沒有減少,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 因此我們可以說,犯罪不但存在于某些社會,而且存在于一切社會中,沒有一個社會可以例外,和諧社會也不能違背這種發展規律,存在犯罪現象是必然的。
二、和諧社會中犯罪價值的表現
犯罪作為人類社會不可擺脫的伴生物,在給社會帶來危害的同時也給社會帶來一定程度的價值。對這種價值的解讀有利于我們正確對待犯罪這一現象,在構建和諧社會的今天尤為重要。犯罪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犯罪的教育價值
犯罪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必然表現出一定的“惡”,但是,但是任何事物都具有相對性,犯罪也是如此。犯罪并非僅僅表現出“惡”, 在表現出人性的罪惡同時,也蘊涵著人性的弱點和人間的真實。犯罪作為“善”的對立物的存在,由于其惡性、惡行與惡果的暴露與展示,促使人們向往“善”,實踐“善”。罪惡能發人深省、能教人正直、能激起人的堅強。可以說,沒有犯罪這種極端的“惡”,人們很難辨明“善”的內涵,也很難理解“善”的價值,更不能進行“善”的實踐。因此,“善”與“惡”的并存與較量構成了人類發展的現實前提與動力來源之一。同時也促進了社會由低級向高級的發展。
(二)犯罪可以反映社會文明程度
犯罪行為本身具有相對性,在不同時期,人們對相同的行為有不同的認識。對這種相對性的理解要求我們要從歷史上去正確看待。比如,在某一個時期被認為是不道德的而需要用法律來進行調整的行為有可能在另一個時期就被劃出法律的管轄范圍,而變成了個人道德標準,不再認定是犯罪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前,同性之間的性行為是法律必然禁止的行為。美國佐治亞州1816年首先頒布的同性戀法對此種行為進行嚴厲懲罰,認為這種行為是違背自然的、不可饒恕的。到1986年,美國有24州都制定了禁止同性性行為的法律。但在今天,有些國家又開始將這種行為歸入了道德領域。不再用法律手段來調整。在英國,成年男子之間相互同意的同性戀行為已經被排除在刑法管轄范圍之外,美國的伊利諾州也制定了同樣的不禁止同性之間性行為的法律。同樣,在美國,過去墜胎是被法律禁止的行為,但現在已經普遍允許墜胎自由。②可見,一種行為在不同時期、不同國家,由犯罪與非犯罪的轉化與當時人們對這種行為的認識有關,而這種認識也是伴隨著社會進步而發展的,也體現出了人們對這種行為的寬容或不寬容。這種寬恕也體現了社會的文明程度。
(三)某些犯罪行為雖然對當時的社會造成一定的危害,引起人們的恐慌,但可能是社會變革行為的先導
犯罪從一定意義上說,就是一種越軌,就是脫離了社會既定的行為規范而達到人們不能容忍的程度的行為。但是這種行為在破壞舊秩序的同時,也可能是新秩序先導。因為犯罪除了常見的破壞性的犯罪以外,還有一些犯罪可能是創造型的犯罪。但是不論是破壞性的犯罪還是創造性的犯罪在當時社會的人們看來都是反常規的,都與公共意志不符合。但正因存在這種創造性地犯罪,才出現對蘇格拉底的審判。也正是有這種越軌,才會有蘇格拉底學說的傳播。對蘇格拉底的審判,迪爾凱姆有深刻的見解:犯罪是對未來道德的預測,對未來道德的開拓,按照雅典的法律,蘇格拉底就是一個罪犯,對他的判決當時看來也是正確的。然而,他的罪行,也就是它的獨立思想,不僅對他的祖國有益、而且對全人類也是有益的。但是在雅典當時的市民眼中,犯罪就是犯罪,蘇格拉底觸犯了當時社會中人們普遍的思想標準。③但是,這種犯罪今天看來就是有益的,它為后來的社會進步做了預先的思想上的準備。蘇格拉底的例子不是個別,在歷史上周期的出現過。可見在特定歷史時期的特定犯罪,可能是對那個時期社會秩序的破壞與威脅,但從發展觀點來看,正是這種犯罪促進了社會的進步思想。當社會體制或價值觀念落后于社會生產生活的時候,作為違反這種社會體制或價值規范的犯罪,往往成為要求社會改革的先兆,以其獨特的形式影響著社會的發展,最終引起犯罪觀念的便化,并將自身從法律意義上的犯罪中解脫出來。完成了從罪到非罪的歷史性飛躍。正是這種創造性的犯罪才是我們對犯罪有了新的認識。
(四)適量的犯罪行為能使社會正常健康的發展
如果我們把社會比作一個身體。那犯罪好比社會身體的排泄物,它本身是骯臟的,但是當其被排除體外后,社會這個肌體就會更加健康的發展。犯罪又好比是社會肌體的疾病,疾病是健康的大敵,但是一個不會生病的身體必定也是一個不健康的身體。同樣,一個沒有犯罪的社會必定是一個停滯不前的社會。社會發展最快的時期犯罪也比較多,社會停滯則犯罪會減少。青年人占人口多數的社會的犯罪屢高于老齡社會,而老齡社會的低犯罪率將伴隨著社會的滯緩。④正如美國學者迪爾卡姆說過,“當犯罪率下降到明顯(下轉第22頁)(上接第20頁)低于一般水平的時,那不但不會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相反的,與這種犯罪率下降同時出現的必然是社會的某種紊亂”。⑤ 因此對待犯罪應該得出一個新的認識,即犯罪不是絕對的反社會存在的,而是社會生活的正常組成。沒有犯罪的社會,將是不完整的社會。當然,這絕不是意味著犯罪越多的社會,其越有活力。
(五)犯罪從另一個層面推動著社會法治進步
人類法治文明的歷史進程表明,國家與社會乃至普通公眾對法律的積極推動與參與是法治實現的不可或缺的條件。法治以國家和全體民眾的崇法、尚法、護法意識與行為為基礎,犯罪作為一種對社會秩序的挑戰應該是對法治的破壞,與法治是不相容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法治的進程與成長也離不開犯罪的參與。正是由于犯罪的存在,使得在包括刑事法在內的整個法治建設中,人們才關心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乃至罪犯的權利、權益和命運。才日益關注國家權利的有效公正和合理的運作,才會誕生影響我們每個人的罪行法定、無罪推定等原則。可見,犯罪的存在使得人們在對此進行對抗的同時又促使人們從制度層面規劃法治,并通過對制度的運作達到合理的秩序。從這個意義上說,是犯罪推動著刑事法制的形成與完善。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可以從一個社會對待犯罪和罪犯的態度中看到一個社會的法治發展的狀況。美國法學家德爾肖茨說過,看一個國家是否有法治,是否有自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從那些對有罪之人進行辯護的人的態度就可以找到答案。⑥
(六)犯罪本身也是社會問題的集中暴露,犯罪也可以成為社會政策改革的驅動力
犯罪是極其復雜的社會現象,有個體原因,更有社會成因。從本質上來說,犯罪是社會的產物。犯罪本身就是社會某種病態的反映與暴露。從犯罪現象的現狀和變化趨勢中,我們可以看到犯罪生成、膨脹的社會原因。人類正是在面對犯罪的實踐中尋找控制犯罪減少犯罪的良策,同時又從控制犯罪的實際效果中反思社會控制手段,控制方法的科學性。一方面,刑事法律作為控制犯罪的組成要素,其制訂是否反映了現實的犯罪,所界定的調控范圍和調控方法是否適當,只能以其實施的效果作為評價依據,另一方面、通過實踐反思刑事法律乃至社會政策在實際中的效果從而推動社會變革。因為犯罪所呈現出的一切信息在一定程度上傳遞著社會的某種矛盾,沖突乃至弊端,預示著社會問題的某些方面某些環節變革的必要性和急迫性。可以說,某種程度上是犯罪在警示著人們社會某種問題的嚴重性,在提醒人們進行某種改革的緊迫性,犯罪這一行為在引起人們對它打擊的同時,更要喚起民眾對犯罪源頭上預防的自覺,從而完善整個社會的秩序。
三、 社會的和諧是減少犯罪的基礎
犯罪從本質上說是一種惡,無論它具有多大的正面價值,社會危害性是它的本質屬性,這正是各國政府、人民重點打擊、控制的根本原因。在構建和諧社會的今天,片面夸大犯罪的正價值會導致刑事法律的制定失誤和縱容犯罪分子的猖獗,進而危害和諧社會自身,使和諧社會不和諧;但同時,犯罪確實又存在著正面價值,否認這一點,同樣會給和諧社會的建設帶來危害。因此,要建立起科學的對待犯罪的態度,樹立科學的對待犯罪的觀念,有利于人們對犯罪現象有更理性的認識和注重從根本上削弱產生犯罪的原因。正是由于犯罪在相當長的歷史階段將長期存在。人們只能無奈地與犯罪共存,只能設法減少犯罪,而不能消滅犯罪。在遏止犯罪方面,刑罰是一種方法,但不是主要的或者說根本的方法。但實踐證明,通過嚴厲的刑罰減少犯罪效果不持久,嚴酷的刑罰可能導致犯罪手段更加殘酷,而刑罰輕緩有利于營造社會溫良謙讓的和諧氣氛。遏止犯罪最根本的措施,是削弱產生犯罪的社會原因,如貧窮、較大的貧富差距、較低的受教育程度、不完善的監督機制等等。所以,不斷提高社會的和諧程度,才是減少犯罪的根本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