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家事代理權制度與我國婚姻法律制度的構建

王 偉

摘要日常家事代理權的設立,對于調整、規范夫妻關系具有重要的作用,是夫妻雙方日常生活順利進行的必要保障,對于維護財產交易安全和保障第三人利益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所以這項制度對我國婚姻法的立法完善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本文將從日常家事代理權的基本含義、特征以及我國的立法現狀、存在問題和提出立法建議等方面做出簡要的探討,以期為我國未來婚姻家庭法律制度的構建有所助益。

關鍵詞夫妻家事代理婚姻制度構建

中圖分類號:D923.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5-040-02

案例:張強與魏霞系夫妻關系,兩人結婚后共同購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樓房,由于購買這套房子是向張強單位購買的房改房,所以房產證上只有張強一人的名字。后來由于在經濟上出現糾紛導致兩人關系出現裂痕,張強私下與宋杰簽訂了售房協議,將該房屋賣給宋杰,并收取了購房款。當宋杰來收房時,魏霞才得知這一情況,于是對此提出異議并拒絕搬出。宋杰遂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法院確認合同有效,并要求魏霞夫婦交付該住房。該案就涉及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夫妻日常家事代理權應如何認定的問題。

一、日常家事代理權的含義及其特征

(一)日常家事代理權的含義

日常家事代理權盡管屬于一種特殊形式的代理權,但仍是代理權的一種,也應有一定的權限范圍的限制。日常家事代理權起源于古代羅馬法,在古羅馬實行家長制,即在一個家庭中,丈夫享有包括對財產的絕對支配權在內的絕對的權利,妻子沒有任何地位而言,但是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交易活動日益頻繁,作為家長的丈夫不可能事事都能夠做到事必躬親,為了生活的便利,擔任家政的妻子取得了處理日常家事的權限。這就是日常家事代理權產生的起源。后來,大陸法系各國的民事立法都無例外地承繼了發源于羅馬法的日常家事代理權制度。在英美法系也有“因同居關系而構成的代理”的制度。那么,日常家事代理權的基本含義是什么呢?

日常家事代理權是指夫妻因家庭事務而與第三人為一定法律行為時互為代理的權利。即夫妻之間日常家庭事務范圍內互為代理人,被代理方須對代理方從事日常家事行為所產生的債務,互為代理權。在婚姻共同生活中,日常須處理的事務甚多,比如購物、保健、衣食、娛樂、接受饋贈等。不可能事事都要有夫妻雙方共同處理,必然有夫妻相互代理的需要。因此,法律應規定配偶雙方互為代理人。日常家事代理權是基于夫妻身份關系而產生的,不以明示為必要。它屬于特殊的法定代理,與一般的代理有別:1.日常家事代理權是基于夫妻的身份當然享有的權利,代理權行使時不必以被代理人的名義。且僅限于日常家事范圍,不同于一般代理權。2.日常家事代理的范圍,以家庭生活必要為條件,通常包括家庭生活所必要的一切事務。夫妻一方濫用代理權時,他方可以對日常家事代理權加以限制。由于夫妻間代理權的限制很難被外人知曉,故法律規定其限制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以保護善意第三人的利益。

(二)日常家事代理權的特征

第一,行使代理權的配偶一方須以家庭名義或配偶名義對外發生法律行為。在家庭事務中,通常是配偶一方以家庭名義或另一方的名義對外發生法律關系,另一方須對此承擔法律責任。

第二,代理人與被代理人須是配偶關系或外人相信其是配偶關系,足以使相對人相信其行為有效。這一特征如果缺乏,家事代理就無法成立。

第三,行使代理權的配偶一方應當具有相應的民事行為能力。沒有完全行為能力的人在行使代理權時本身就是無效的,如果在這種情形下仍強制認定代理的效力,對于行為人一方則是不公平的。

第四,相對人在主觀上必須是善意的。如果相對人在主觀上是惡意的,或者與配偶一方串通,損害另一方配偶的合法權益,那么,該代理行為仍應認定為無效。

第五,家事代理發生后,取得有權代理的法律后果,即被代理人要接受代理人行為所帶來的代理效果,要承擔責任或承擔連帶責任。

二、我國關于夫妻日常家事代理權制度的立法現狀

隨著我國的經濟迅速發展,經濟體制也發生了突破性的變化,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各種收入渠道增加,多種新的分配方式形成。在我國確認的主要夫妻共同財產制,要求夫妻處理所有財產都要經過相互協商才能決定的模式下,任何事情都由夫妻雙方共同協商解決就不能夠適應現代快節奏、高效率的社會發展。所以,應該盡快確立夫妻之間的家事代理制度。

我國目前的婚姻法并沒有規定家事代理權的制度,所以在2001年對《婚姻法》進行修正時,很多學者認為應該將家事代理權制度列入到新的婚姻法當中,因為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人們的觀念也正在隨著經濟的發展而發生變化,由社會本位向個人本位過渡,夫妻之間的財產問題是遲早要解決的一個問題。遺憾的是新修訂的婚姻法仍然沒有日常家事代理權的規定。

但令人高興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在2001年12月25日的《 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中對于涉及到涉及夫妻日常家事代理問題做了初步的規定。該解釋第十七條規定:“1.夫或妻在處理夫妻共同財產上的權利是平等的。因日常生活需要而處理夫妻共同財產的,任何一方均有權決定。2.夫或妻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對夫妻共同財產做重要處理決定,夫妻雙方應當平等協商,取得一致意見。他人有理由相信其為夫妻雙方共同意思表示的,另一方不得以不同意或不知道為由對抗善意第三人。”這實際上肯定了夫妻在日常生活所需要的范圍內有代理權,但僅限于共同財產。這是我國司法機關首次以司法解釋的方式將家事代理制度確立為我國的一項民事法律制度。也是對我國婚姻家庭法律制度的進一步完善,這為夫妻之間因家事代理而產生的糾紛提供了法律依據。

三、我國日常家事代理權制度存在的問題和改進建議

雖然我國的司法解釋中規定了夫妻之間處理共同財產地位的平等性,保護善意第三人等內容,但是對于夫妻日常事務代理的主體、內容如何限定,并沒有明確的說法。這就為我們在司法實踐中如何處理實際問題造成了適用上的障礙,所以我們還需要對日常家事代理權做出完善,只有這樣才有利于解決我國在新的經濟形勢下出現的糾紛。筆者建議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做出相應的界定:

(一)關于日常家事代理權的主體

在大陸法系國家,日常家事代理權均限定在只有具有合法夫妻關系的男女之間才能享有。在日本,有的學者認為由于事實婚姻關系在實踐中從外部難以判斷,為保護第三人利益,事實婚姻中的男女地位也應推定適用日常家事代理權。在我國未來立法中應明確規定,日常家事代理權只存在于具有合法婚姻關系的配偶之間,沒有合法婚姻關系的男女之間則不能互享此代理權。

(二)關于日常家事代理的范圍

按照目前學者較普遍的分類,我們可以把日常家務的范圍歸納為以下五個方面:第一,為家庭生存需要的家務代理,這主要涉及衣食住行的內容;第二,為家庭的保健和娛樂的家務代理,這主要涉及家庭奢侈品的購買;第三,為家庭和個人發展需要的家務代理,這主要涉及人的學習和深造;第四,家庭用工的雇傭決定;第五,基于家庭社交需要為小額財產贈與或接受饋贈等。

需要我們注意的是,不是所有的家事都可以行使代理權,我們認為下列行為是不能歸入家事代理的范圍之內的:

1.不動產。在我國主要是指房產和相應的土地使用權的處分。由于房產價值大,是家庭的最主要財產,與日常生活的聯系最為密切,一方擅自處分會嚴重損害他方的權益,因此,立法應明確規定夫妻共有的房產,無論是登記在一方的名下還是雙方的名下,一方代替他方進行交易時,須有另一方的明確授權,適用委托代理之規定,而不屬于日常家事的范圍。這就回答了本文開始提到的案例,由此我們可以知道對于張強和魏霞在婚姻期間共同購買的房屋張強是不能行使家事代理權的。

2.屬于夫或妻單方面的具有嚴格人身性質的民事法律行為。例如立遺囑。其人身性質很強,不能隨便代理。

3.具有嚴格人身性質的合同行為。這種合同即使是正式書面委托也需要經過合同另一方當事人的同意,更不能隨便地由丈夫或妻子一方代理其配偶履行合同。典型的如文藝演出、大學或科研機構預約的演出、授課等。

4.證券交易和生產經營活動也是不能歸入家事代理的范圍之內的。如果超出了范圍則不屬于家事代理了。限定范圍對處理實踐中發生的糾紛意義重大。

(三)關于夫妻連帶責任的規定

目前,我國最高院的司法解釋中雖然設立了夫妻日常家事代理制的內容,但卻沒有連帶責任的規定,這既不符合世界立法慣例,也使日常家事代理制的規定失去了意義。法律設立日常家事代理制,一方面是有利于保護善意第三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是有利于對夫妻代理行為進行限制。而保護善意第三人的利益,就必須規定夫妻的連帶責任,使任何一方不得以各種借口逃脫責任,只有這樣才能體現法律的公正合理。也有利于確定夫妻對外交往中的權利和義務。

(四)關于日常家事代理權的限制

在其他國家的民法當中,一般要規定夫妻一方在濫用日常家事代理權時,另一方可對此加以限制,如:《德國民法典》第1357條第2款規定:“婚姻一方可以限制或排除婚姻另一方處理其效力及于自己的事務的權利;如果此種限制或排除無充分理由,則經申請,由監護法院撤銷之。”當然這一限制能否對抗第三人要視具體情況。

所以我們是否可以作出如下限制:如果一方濫用日常家事代理權,他方有權對對方的行為予以限制,這種限制如經過登記或正式通知第三人,他方不承擔連帶責任。反之,這種限制如未經登記或不為第三人所知,則不可對抗第三人,他方應承擔連帶責任。這種樣就能夠合理地平衡夫妻一方和第三人之間的利益關系。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出:本文開始的案例中我們可以知道雖然張強對于房產沒有夫妻日常家事代理權,但是魏霞卻不能以此為理由對抗宋杰,因為宋杰在購房時并不知情,屬于善意第三人。

目前,我國的最高立法機關和民法學家正在為制定我國的第一部《民法典》緊鑼密鼓地工作著,相信隨著我國依法治國方略的推進,法制建設步伐的加快,加上我國經濟的深入發展,夫妻日常家事代理權制度必將被列入到未來我國立法建設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