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努力開

伍　劍

山頂上有一塊巖石，光禿（ｔū）禿的。

巖石四面刀削（ｘｉāｏ）似的光滑挺直，沒有樹木，沒有藤蔓（ｔéｎɡ ｗàｎ），連羊齒狀的小草都沒有，石壁上只有縱橫（ｚòｎɡ ｈéｎɡ）交錯的黑森森的縫隙（ｆèｎɡ ｘì），像一張滄桑的老人臉。

一天，不知道怎么的，一粒種子落到石縫里。種子很小，她也不明白自己是被風刮（ɡｕā）來的，還是被小鳥銜（ｘｉáｎ）來的，反正她躺在巖石縫的中央。她探了探身子，發現身子底下只有薄薄的土，干巴巴的。難道這就是我今后的家？種子望著光溜的四壁發愁。

“孩子，伏下身子。”天邊傳來一個空悠（ｙōｕ）悠的聲音。

是媽媽！種子聽到媽媽那熟悉的聲音，她掙扎著起身對媽媽哭喊道：“媽媽，我怕，能給我換一個地方嗎？”

“孩子，伏下身子。”媽媽回答。

種子現在看不見媽媽，更不知道媽媽在哪兒，她只得按照媽媽說的伏下身子。這時她感到一陣溫暖，她不怕了。漸漸的，種子睡著了，夢中她仿佛又躺在媽媽的懷抱，于是伸了伸腿，開始吮吸媽媽的乳汁。

一覺醒來，她驚訝地發現自己黑黑瘦瘦的身體變得白白胖胖的，并且已經穿上了綠色的衣裳，還戴（ｄàｉ）著兩片小小的綠色帽。她現在不是種子了，叫苗。一陣微風吹進石縫，苗搖晃（ｙáｏ ｈｕàｎɡ）著身子，高興地舞蹈起來。

“孩子，伏下身子。”苗似乎又聽見媽媽的呼喊。

苗長大了，她不要再聽媽媽的話了，她踮起腳把頭伸出石縫外。外面的風真大，像一只強勁的大手拎（ｌīｎ）著她的頭往外拽（ｚｈｕàｉ），苗不得不重新趴到地上。苗想起還在媽媽身邊的時候，媽媽常常撫著她的頭說：“我們植物要時時刻刻地伏下身子，扎牢自己的根。”

苗重新開始扎根，但她的根碰到硬邦邦（ｙìｎɡ ｂāｎɡ ｂāｎɡ）的巖石。“讓開！”苗對巖石說。“不！”巖石有意地挺著身子。苗和巖石較勁，苗的根進一步，巖石不得不退一步。終于，苗把根深深地扎進巖石的深處。苗現在可以把頭伸到石縫外了，外面的風大，但苗站得穩穩的。

不！她已經不是苗了，是菊，菊花。菊生活在巖石縫里，雖然土地貧瘠（ｐíｎ ｊí），但她是愉快的，每天能和大家一樣享受陽光的照耀（ｙàｏ），得到雨露的滋潤，也為大地奉獻著一絲綠。

山頂上也不是永遠都有陽光照射。這天，云層壓得厚厚的，忽然下起了冰雹（ｂáｏ），大粒大粒的雹子砸在菊的身上。菊的葉子被砸得稀巴爛，像一個可憐的乞丐。菊哭了，哭得很傷心。她埋怨（ｍáｎ ｙｕàｎ）上天的不公，自己這般努力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

“孩子，伏下身子。”菊在哭泣中又聽見媽媽的聲音。

菊把身子伏得更低，把根扎得更深。啊！一股暖暖的泉水流入她的心田，她抖擻著身子重新站起來。

酷熱的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菊站在巖石頂上，亭亭玉立，她俯視著山下平日趾高氣揚如今耷拉著腦袋的花們。

“看！山頂有朵花，好美，好美呀！”山下來了群孩子，他們指著菊贊美道。

菊笑了，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