靦腆如此之美

馬　德

靦腆，是一個人性情的線條中最柔美的部分。人，在靦腆的時候，會彰顯出人類自身原汁原味的美感。這多少有點像新榨的橘子汁，清新，芬芳，彌散著田園的香氣。不過，更多的人，呈現在塵世中的是橘子精的勾兌品。相形之下，新榨的，就愈發地顯得昂貴。

靦腆的女子愛臉紅。生人初見，你看她，丹唇還未啟呢，頭先沉了下去，陷入無處可躲的窘迫之境。再抬起來時，如雪香腮上，便風云突變，不聞雷霆乍驚，卻紅云朵朵暗度，如烈酒微醺，如桃花新綻，氣象萬千，令人叫絕。

這是一種很女人的味道。因為這靦腆中，含著羞澀，而羞澀，是一種無法抵擋的嫵媚。所以，“自來熟”，“人來瘋”，大大咧咧，吆五喝六，是一個女孩子成長的大忌。無論什么時候，一個女人，丟了嫵媚，屬于女性的迷離的部分便煙消云散了。

扭捏，是靦腆的人在臉紅之外的另一種情狀。真正的扭捏，并不作態，是一個人在自然的狀態下流露出的不自然的神情。自然言其內心無準備，如水到斷崖，傾瀉而下；不自然言其神情失常態，譬如，剎那的手足無措，瞬間的局促不安等等。作態的扭捏叫搔首弄姿，叫矯情，結果只會讓人作嘔。

有人勸你，大方點，別那么靦腆。大方一點是對的，但千萬不要因此扔了靦腆。這就像一枚鉆戒，大方是可貴的白金，而靦腆，是鑲嵌在白金上熠熠生輝的鉆石。沒有了這鉆石，大方便落入世俗的圈套，無論你多大方，也不過是世故的代名詞。

靦腆不是底線，卻是底色。有靦腆在，人性中至純之美的色彩才會延宕出來。其他的部分，譬如，質樸，善良，才會與之相映成輝，從而成就一個人的溫情與謙和。

靦腆是一件粗布棉衣，泛著草根氣息，卻是一顆樸素靈魂的外在體現。靦腆是草牖柴扉，但是透過這草牖柴扉，看到的，卻是田園的清新大地的曠遠。所以，靦腆看起來很世俗，但從來不庸俗。

可惜，在喧囂塵世浮沉的人們，把性情中許多純美的東西都扔掉了。也許，他們最先扔掉的，就是靦腆，他們以為扔掉了靦腆，就長大了，就走向了成熟。其實，這樣的成熟，只是一步步走向了老練，走向了油滑。

一個人，已經長得很大了，還有一分靦腆在，是多么可貴。

前幾天，看到CCTV5的一個畫面，是兩個腕級人物，一個是踢足球的羅納爾蒂尼奧（小羅），一個是打籃球的喬丹。吸引我的，并不是這兩個人的名氣，而是現場的情形。小羅作為粉絲，第一次見到了仰慕已久的喬丹，在喬丹面前，小羅靦腆得像個孩子，扭捏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做什么好。

那一刻，一個屬于巴西人的可愛的面龐和動人的神情，讓我怦然心動。也就在那一刻，我才感覺到，一個人的靦腆，竟是如此之美！

下小秒 摘自馬德的新浪博客 編輯/李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