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地走下去

盛祝蓮

女人是在朋友的聚會上碰到男人的，女人還是那件墨綠的中西合璧的烙印著搖著團扇的徽州仕女的旗袍，臉上有略許的疲憊與淡淡的憂傷，疲憊是因為女人要為生活奔忙，憂傷是因為女人對這世界失望。即便這樣，女人眼里依然閃爍著對生活的希望。希望總能讓女人熠熠閃光，不用說女人是極致的女人。

那是一個把成熟包含在年輕里的內涵男人，趣味無窮。尤其面對眾多的女人，更是口若懸河，侃侃而談。深諳男人的女人知道，這是男人掩飾自己慌張的最好表述。女人對男人的了解勝過對自己的了解，卻是一種悲哀!因為愈了解男人的女人，就愈無法走近男人，因為太聰慧太超然，注定孤單!

午夜是告別的時刻，因為黎明即將來臨。男人和女人走出茶坊，天上沒有一顆星，可地上的星卻是滿滿的，晶瑩閃爍，亮在他們彼此荒蕪很久的心窗。十字路口，是通往回家的路，凝視，沒有青年人的那種直白與熾熱。女人燦然一笑，揮手，驀然轉身，沒有再回頭，向星光燦爛處走去。繼而，背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被人在背后緊緊地擁住，耳邊是無法回絕溫柔的低語：跟我回家，今夜。女人回轉頭，望著男人的眼，凝視凝視，然后是不可扼制的熱吻。閃爍的霓虹、古老的教堂、迷離的路燈、熱烈相擁的身影凝鑄成經典的上海之夜。

男人醒來的時候，不見了女人。枕上還留著女人的溫暖，男人的懷中留著女人的體香。桌上是煮好的拿鐵咖啡，沒有支言片語。男人知道女人走了。男人趕緊拉開落地的開滿丁香花的窗簾，樓下沒有女人的身影。女人早已走出他的視線。點燃一支煙，依著窗，男人深吸了一大口。晨曦的陽光俏皮地灑落在他的周身，忽然之間他感覺生活真好!拿起電話，女人沒接!女人此刻正行進在上海明媚的早晨里，她不接是不知該說些什么。車子過黃浦江時，突然，她看見橋下的江邊有一大簇夾竹桃花正熱烈地盛放，片片的鮮紅成為這個秋天最頑強的燦爛。女人想：原來夾竹桃花也有她自己的春天!

此后，男人女人再沒聯系。矜持的人有矜持的生活。如果減去十歲，就不會有種種的顧慮。此刻，男人女人都這樣想。原來，他是一個恐婚的男人，她是一個不想結婚的女人。我不能愛上他，女人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警告自己。但在夜深的時候，女人偶爾會想起男人，想起他成熟的臉，想起他懷抱的溫暖，想起他給予她從未有的安全，想起他溫柔的吻，想起他們如此和諧與完美的纏綿令夜都顫抖的幸福與震撼。

生活在繼續，一夜改變不了生活的本質。他依然忙他的事業，她依然癡迷于她的夢想。秋天的風暖洋洋的庸懶地打點著這個季節的美麗與金黃：菊花開得璀璨，海棠開得明媚，一串紅開得火熱，百合開得圣潔，玫瑰依舊開得含情脈脈。女人走進那家“你是我的春天”的鮮花店，不知為什么，她突然想送一束花給自己，她是嗜花如命的女人。她看中一束玫瑰，便對服務生說：請把那束玫瑰包起。不想另一個聲音也同時響起，抬頭，驚諤：是你?男人也是滿臉的驚鄂。對望，不約而同的大笑。世界真小。女人說。不，世界真好!男人說。先生，你的花明天是送給這個小姐嗎?服務生把寫的卡片請男人核實。女人趕緊扭轉身，別人有未知的生活。是，男人說。令服務生包起，把卡片插好。不料，服務生一會把花送給了佯裝看花的女人。女人驚奇，一看卡片上卻寫著自己的名字。男人是打算讓花店第二天把花送給她，不想他們卻在花店相遇了。

懷抱著一大束玫瑰，女人滿溢著喜悅。生活中，許多女人不一定會為男人感動，卻都會被玫瑰感動。出了花店，又是十字路口。女人懷抱著鮮花往前走，男人猶豫了一下，停足。猛喊：嘿，佳人!女人回頭莞而一笑嘿，才子，有何指教?男人正色道提醒你走錯了方向。女人笑答：是嗎?我一直是方向感很差的女人。男人快步上前拉住女人的手說：那就跟我走，絕不會走錯。去哪?女人問?；丶?。男人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答，并一把挽過她的肩，在她的耳鬢輕柔地說：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要陷進去!男人女人幾乎是異口同聲指著對方說。兩人又一愣，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笑聲在夜上海這個秋天的夜里，隨著遠行的秋風傳得很遠很遠……路邊的酒吧里正好傳來凱特金薩克斯管纏綿溫柔的低回，男人和女人在《回家》的溫情里相擁著一路溫馨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