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 平
摘要 :李清照的《詞論》不僅對她之前的詞史做出了系統準確的總結,提出了“詞別是一家”理論主張,扶正了詞在文學史的地位,而且還提出了在詞創上語言要協于音律、結構完整、藝術手法有鋪敘、精神格調高雅、典重的理論主張,為中國古代詞藝理論的發展做出了杰出貢獻。《詞論》既有其局限性又有進步性。
關鍵詞:李清照 《詞論》
李清照作為我國詞壇上一位杰出的女詞人,她的論文《詞論》不僅對她之前的詞史做出了系統準確的總結,提出了“詞別是一家”理論主張,扶正了詞在文學史的地位,而且還提出了在詞創上語言要協于音律、結構完整、藝術手法有鋪敘、精神格調高雅、典重的理論主張,奠定了李清照在詞史上的地位,為中國古代詞藝理論的發展做出了杰出貢獻。下邊我就分別從這四個方面對李的理論主張作簡要的評析。
首先,李清照認為詞的語言必須協于音律。詞是兼具文學與音樂兩種身份的特殊抒情詩體,李清照批評歐陽修、蘇軾蘇軾等人的詞不協音律,只不過是站在音樂的角度的。李清照認為“詞分五音,又分五聲,又分六律,又分清濁輕重。”如果詞單純是用來和樂而歌的,那么依聲填詞無疑是成立的。但它一經納入文學的范疇,就必須循文學的軌跡前行。蘇軾在詞藝創作上重文字意趣,任慷慨之氣,喜直抒胸臆,形成了以詩為詞的藝術風格。它的詞作題材內容廣大,風格剛健明朗,藝術手法顯豁簡直,創立了豪放一派,其有些詞作雖不免失之輕率叫囂,但畢竟創出了詞藝新風格。所以走傳統創作道路的李清照對蘇軾等人豪放詞的批判不免有些失當。
李清照在詞的藝術手法上是尤推鋪敘的。鋪敘手法在詞藝上的應用,開先河者當推北宋柳永。但柳永對于鋪敘的運用有不足之處,如缺乏一定的韻味,缺少感情上的變化。審視李清照的詞作,我們可以看她的詞前人的基礎之上有進一步的發展與提高,其著重點是在平敘中講求渾成、含蓄,以及曲折宛轉。以其一首《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為例:“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前兩句寫幕春三月風卷百花及作者慵懶的心情,三四句話鋒一轉變為作者自己的抒情。“物是人非”,愁緒滿懷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五六句又寫計劃到“春尚好”的雙溪游玩,似乎氣氛重新活躍了一點,但馬上七八句筆鋒陡變“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把那種極度愁苦之情,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而且用筆波瀾起伏,回環往復,把亡國之恨、喪夫之痛、顛沛流離之苦與周圍的景物有機結合起來,使抽象的個人情感具象化,營造出一種渾成的意境。
李清照提出的詞藝創作的第三個方面的主張就是在結構上要完整渾成。李清照評價張先宋祁等人時提出詞應忌破碎的主張。李清照這里所說的忌破碎是指的詞境的完整統一,反對那種有句無篇的創作傾向。張先、宋祁喜歡精工雕琢個別詞句,其作品也有不少佳句妙語,比如張先的“云破月來花弄影”,宋祁的“紅杏技頭春意鬧。”二人也因此得“張三影”,“紅杏尚書”的美譽,可惜往往只重字句而忽視了完整詞境的營造。正如雕像局部的成功并不代表著整座雕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一樣,有零星的幾處妙筆,并不代表整闕詞會精采絕倫,一闕好詞的美學價值在于藝術整體的完滿和詞境的渾成。而“詩眼”的生命力恰是建立在通篇的光芒之上。李清照對張宋等人的批判體現出了她對佳句與佳構關系的正確把握,而她本人作為一名即有佳篇萬世流傳,又有佳句供人欣賞的杰出詞人,也正基于她對自己在不斷的實踐過程中總結出的這一經驗的自覺運用。
在詞藝創作的藝術手法上,李清照還重視典故和史實(即故實)的運用。李清照在《詞論》中批判秦少游的詞少故實,說秦觀的詞“譬如良家美女,雖極妍麗豐逸,而終乏富貴態”,又言黃庭堅雖尚故實卻“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價自減半矣。”從中我們可以看出,李清照主張在作詞中用典,要用得恰當,用得合理,用得自然,用得了無痕跡。她反對那種故實的堆徹,認為那樣會使作品變得生澀,從而影響詞的藝術效果。我們仔細翻閱一下李清照的作品,故實是不難找到的,比如《鳳凰臺上憶吹簫·香冷金倪》中,“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一句中,就包含了陶淵明《桃花源記》中武陵人誤入桃源的故事及秦穆公為女兒女婿弄玉和蕭史筑鳳臺(秦樓),后弄玉蕭史乘龍鳳而去的歷史典故。李清照也是她自己的理論的實踐者。
在《詞論》中,她提倡詞藝創作應注重精神格調上的高雅與典重。柳永是北宋詞藝發展史上的一位具有重要意義的詞人。他適應市井歌樓、民間歌唱的需要,寫了許多詞作,將詞這種文學形式普及到民間。但由于其作品產生的土壤多為歌樓妓館,所以在精神情格調上顯得平庸、塵俗,而作為婉約詞派的代表人物李清照,一向主張為詞必然要有高尚的精神情趣,、她喜愛的是委婉、含蓄、典重、不露鋒藝的精神氣質。作為封建社會的女作家,其書香門第的出自,嫁入宰相家的身世,顛沛流離的經歷及溫文內秀的個人性格,會有這種觀念是必然的。所以高雅典重的文學主張盡管士大夫氣與閨閣氣濃了些,但還是合理的。
李清照的《詞論》即是詞史上一篇系統而完整的理論著作,又帶有一定的局限性,而她對當時諸名家的評彈也即有其合理的一面,也摻雜了自己的一些偏見。但是,總的來看,李清照對于合樂歌詞的“別是一家”的理論主張如此精辟,她所創建的易安體如此引人注目,就當時具體的社會條件來看,已足見其過人的才識與膽略,就整個詞史發展過程看,還是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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