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有只狼

張省如

橡樹洼村的石華強和聶金貴合伙買了一輛農(nóng)用車，一起往縣城販運山貨。

這天下午，縣城一家酒店來電話，急著要一些山羊，兩人連忙備好車，裝上收購來的山羊，朝縣城趕去。誰知出發(fā)沒多久，天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開車的石華強只好放慢車速，緩緩前行，沒想到走了才一半，又遇到一處山體滑坡，山腳邊的公路被泥石流堵塞，無法前行，要疏通至少得三個多小時，他們看到不遠處有家小酒館，便把車開了過去，準備在那里歇歇，順便吃點飯，等公路修通了再趕路。

小酒館的主人姓楊，一見來了客人，連忙熱情地迎出來，招呼老伴端水泡茶，說了幾句家常話，就忙著到廚房燒菜做飯。石華強他們吃好飯，又歇了好半天，前面的公路總算疏通了，這時，夜幕已經(jīng)籠罩了整個山巒，老楊說：“天要黑了，你們不如歇一夜，明天一大早再出發(fā)。”石華強說：“不行啊，車上裝著山羊，城里的酒店正等著要呢！”他們結(jié)好賬，跟老楊告了別，開著車上了路。

一路上沒看到其他的車輛，但雨后的路面很濕滑，再加上是夜行，所以石華強開得格外小心。坐在邊上的聶金貴聽到后面車廂里山羊一直在“咩咩”叫喚，心里直犯嘀咕，就對石華強說：“華強，山羊老在車廂不停地叫喚，會不會有什么事？你把車子停了，我到后面看看。”石華強說：“羊在車廂里叫喚，說明它們都在車廂里，沒丟，不會有事的。可能它們長時間沒吃草料，餓了；要不就是路況不好，給顛的。”這一說，聶金貴不吱聲了。

這時，后面跟上來一輛摩托車，石華強放慢車速，往邊上避了避，想讓摩托車開過去。誰知摩托車的車速跟著也慢了下來，與他們并排前行。石華強以為是熟人來了，扭頭朝窗外一看，只見駕駛摩托車的人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拿著鐮刀，嘴里大聲喊：“停車！快停車！”

石華強猛地嚇出身冷汗，哪里還敢停車，他加大油門，甩掉摩托車，迅速朝前奔，邊開車邊對聶金貴說：“快打110報警，有人要攔路搶劫了。”聶金貴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但連撥幾遍都沒接通，看來是山區(qū)的信號太弱。突然，騎摩托車的人猛地加大油門，一陣狂奔，超過了農(nóng)用車，在前面來了個急剎車，將摩托車橫在公路中間，停了下來。

石華強只好停下車子。騎摩托車的人下了車，迅速朝這邊跑過來，邊跑邊揮舞著手里的鐮刀，高喊：“狼！你們的車上有一只狼！”

笑話！車上怎么可能有狼？聶金貴拿出一沓錢，從車窗遞出去，說：“兄弟，我們沒多帶錢，就這么多，你全都拿去吧！”

這個人對錢看也不看，徑直朝車后跑去，邊跑邊喊：“你們車上真的有一只狼，快下來幫忙！”

兩人只好從車上下來，半信半疑地跟在這人身后，這人到了車后，握緊鐮刀，扒住車廂板，縱身往里一躍，就在此時，一只動物箭一般從車廂里躥出來，跳到地面上，眨眼間便消失在公路邊的叢林中。

聶金貴急忙跟著爬進車廂，打亮打火機，一瞧，有兩只山羊被咬死，其余的山羊都縮在一個角落里，一個個嚇得發(fā)抖。

這個人從車廂里跳下來，石華強連忙上前，握著他的手，不住地道謝。這個人說：“我是你們剛才吃飯的那家酒館老板的兒子，就叫我小楊好了。剛才你們車子開出后，我爸發(fā)現(xiàn)你們后面車廂露出一對綠熒熒的眼睛，他憑著多年的狩獵經(jīng)驗，斷定那是一只狼，連忙喊你們，但你們沒聽見，我回到酒館后，他就讓我開著摩托車追你們。”

石華強又是一陣感謝，說：“真沒想到狼會跑到我們車上。”

小楊說：“剛才你們吃飯時，把車子停在山坡邊，停的時間又長，坡上就是密林，估計是車廂里的山羊叫聲招來了狼，狼悄悄從山坡上跳進了車廂。”

聶金貴從兜里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小楊，說：“請轉(zhuǎn)告你父親，就說我們對不起他，剛才結(jié)賬時，我付了張假鈔……”

小楊一揮手，把聶金貴遞來的錢推回去，說：“你這是變著法兒來謝我，我是不會接受的。山里人遇上這樣的事不理睬，那才叫昧良心呢！”說完，他跨上摩托車，朝石華強他們揮揮手，一踩油門，朝家里奔去。

(題圖、插圖：魏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