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愛上父親的情人

人鐵人

2004年初夏，大學畢業的我沒有聽從父親的安排，回到他那家以生產火腿聞名的民營企業鋪佐他，而是自謀生路進了一家IT公司。我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是鍛煉自己，我不想永遠生活在父親的羽翼下，二是避開那個家庭，不愿意在那種貌合神離的家庭氛圍中看父母的臉色行事。我母親是一個典型的東方家庭婦女，心地善良，任勞任怨，由于體弱多病，一年四季很少出門，這個家就是她全部的精神世界。而父親就不同了，他身強體壯，精力過人，加之情趣廣泛，樂于結交，是一位人緣關系很好的成功商人。

也許是血源上我繼承了父親的一些優點，在工作中我表現出了超凡的能力，到了2007年初，年僅26歲的我已經被提升為市場部經理。風華正茂的我，年輕英俊并且事業如日中天，自然吸引了眾多女孩的目光，但我一直不敢敞開心扉，冥冥中我在等待那位能和我心靈產生共鳴的人。

這一年的春天，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小型超市，我第一次光顧就倍感親切，不知為什么，這家超市是以我父親公司注冊的火腿腸品牌命名的，里面各式各樣的火腿腸由于質優價廉深受顧客歡迎。有一天，我站在柜架前正在挑選，一個天仙似的女子夢一般出現在眼前，笑吟吟地為我作介紹，她說這些火腿腸全部是廠家直銷，不但質量保證，而且價格公道。我緊盯著她那兩排珍珠般潔白整齊的牙齒，差點告訴她這些都是我父親公司生產的，但我忍住了，好張揚不是我的個性。后來付款時，我偷偷問收銀小姐那個天仙似的年輕女子是誰，收銀小姐告訴我，是她們老板。

不久后，公司一個哥們結婚，晚上鬧洞房時，執意要我前去助興。那晚的洞房鬧得十分熱烈，葷素結合的游戲把滿屋的人笑成了一鍋粥。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我卻發覺角落里靜靜地坐著一個人，那清純的模樣像月光下一朵悄然綻放的荷花，秀色可餐卻不事張揚，我的心弦不禁一動，這么規矩的女孩現在倒是難找了，于是我懷著好奇走了過去。在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才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正是超市里那位天仙似的女子。

我很快知道了她叫張婧，和今天的新娘子是高中的同學。不知為什么，她清澈的眸子里總是含著淡淡的憂愁，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她的落寞多少有些格格不入，我當時就產生了想保護她的沖動。當她準備提前告辭時，我在新郎新娘會意的目光中主動送她出門。

我們都放棄了“打的”，心照不宣地沿著街邊漫步，在乍暖還寒的夜風中，我嘗試著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沒有拒絕我的呵護，在燈光的映照下，她美麗的臉上泛著嬌羞的紅暈，在隔著一層窗戶紙的心與心的不斷碰撞中，我能強烈感受到這是一個正在渴望若愛情滋潤的女孩。在她家樓下，我們駐足相望，然后在依戀的目光中揮手告別。

從這之后，我開始頻頻去找她，這個叫張婧的女孩讓我不能自拔地陷進了愛情里。張婧似乎也樂于和我交往，時而快樂得像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時而又嬌羞得像只剛剛出懷的小白兔，這個讓我愛不釋手的女子，根本沒有一點商場上的市儈氣。更難得的是，她從不在我面前炫耀半點，不像一個和生意場打交道的人，倒是讓我經常想起讀大學時那些剛剛跨進校門的師妹。

母親開始悄悄過問我的終身大事，當我告訴她已經有了意中人時，母親馬上要我帶回家看看。我把意思告訴了張婧，張婧雖然答應，但第二天又反悔了，我以為張婧是害羞，可過了兩天當我再次提及時，張婧卻說：“孫鐵，你還不了解我，我不值得你愛!”我猜測張婧這種漂亮的女孩子以前肯定經歷過羅曼史，她擔心我知道后會心生芥蒂，就故作大度地說：“我不管你以前發生過什么事情，我只在乎我們的現在，答應我，好嗎?”張婧的眼睛濕了，柔情頓生撲在我懷里，動情地說：“好吧，讓我再想想。”

母親雖然沒能在短時間內見到她未來的兒媳，但我和張婧的感情愈來愈熾，我們已經越過了那道羞羞答答的底線，開始有了肌膚之親。但不知為什么，很多時候我們擁抱親吻，張婧卻顯得心事重重，她像小鹿一般易驚，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流露出驚慌的神情。當我問她發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目光躲躲閃閃，欲言又止。

有一次我去外地出差，回來時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我沒有事先打電話。我去商場找她，卻被告知沒來，就往她家找去。在她家樓下，我意外看見一輛眼熟的小車，是我父親的座駕，沒錯!我不知情，就順手給父親撥了一個電話，父親說，他正在附近跟人談生意，馬上就出來，要我到前邊一家餐廳等他。想到很久沒有和父親一起吃飯了，我答應了。那時正午剛過，我等了不一會，父親來了，身邊還帶了一個人，我一看，是張婧。

這次不期而遇倒是讓我很快明白了一個事實，為什么張婧每次和我親熱時都心事重重，只不過沒有料到那個讓她分心的人會是我的父親。這頓飯非常沉悶，張婧更是沒有半點胃口，盡管不知情的父親對她百般呵護，不斷為她斟酒夾菜，但過了片刻，張婧就起身告辭。父親不解其故，起身送她出門，回來之后，憔悴的臉上寫滿落寞。我看著父親，想著他那份從沒在我母親面前流露過的殷勤，忍不住酸溜溜地說：“看上去，你們何止生意上的合作關系?”沒想到父親一下就承認了，他說：“你看出來了，我也不想隱瞞，今天我們放棄父子的身份，而是作為兩個成年人談談……”

父親說，在他生命里程里，有兩個女人對他至關重要，一個是我母親，另一個就是張婧。在他事業的起步時期。母親為他生兒育女，并且給了他事業很大的輔佐，才成就了他今天的輝煌。但是，母親體弱多病，這讓身強體壯的父親很為難，特別是幾年前母親因為卵巢囊腫切除了卵巢，從此對夫妻生活更加冷淡，這讓正當盛年的父親苦不堪言。就在這個時候，18歲的張婧像一粒朝露出現在父親面前，由于家境不好，她早早地跨入社會進了我父親的公司。我父親對這個漂亮清純的女孩很有好感，給了許多具體的幫助，包括主動出資治好張婧母親的白內障，這讓一直受生活所累的張婧十分感動。張婧以身相許也許最初是出于感激，但父親卻迷了進去，從她那里他找回了許多失落的東西。父親說：“男女之間許多事情是無法從道理上說清的。”

我和父親從餐廳出來，我問父親：“母親知道這事嗎?”父親點點頭，黯然地說：“女人都很敏感，她很快就察覺了。我們為此經常吵架，好幾次你母親尋死覓活還差點鬧出人命。我也曾猶豫過，想和張婧一刀兩斷，可每次下決心時又難以割舍，畢竟，你爸爸也是人啊，也有正常的七情六欲，更何況，張婧并不是一個讓人生厭的女子，她不貪不占，不圖名分，這么些年跟著我，默默地打發著青春。直到前不久，我感到一直這么下去不好，應該給張婧的今后留一個交待，才悄悄給她買了房，幫她開了一家小型超市……但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已經傷害了你的母親，我們之間那種冷淡的關系你可能早已察覺，唉，這也許是我此生最大的愧疚!”

父親長嘆一聲，邁著孤獨的步子踽踽而去。望著他的背影，我有種說不出的難受，誰能看出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人物，內心深處卻有著那么多的酸楚。雖然我盡量讓自己理解父親，但想到發生的事情又不禁羞憤難當，畢竟我愛上的女子。

是父親的二奶呀……

第二天一早，我剛到公司就收到門衛轉交的一封信，我一看就知道是張婧寫來的，這么早就備好信表明她昨晚跟我一樣沒有睡好。張婧在信里說：其實從一開始，她就從我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但她不愿相信。這份突如其來的愛情也讓她很矛盾，一方面她渴望愛情和被愛，這才是一個真實的她，但另一方面，她又很擔心眼前的事遲早會浮出水面，僅僅是因為有感于我的癡情和真誠，才勉強固守著這份也許是曇花一現的愛情。現在該來的都來了，她也該退場了，她要我在心里詛咒她，因為從一開始她就不配做戲里的女主角。

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就這么草草收場了，雖然好幾次我都在內心對自己說，只要她和過去一刀兩斷，我依然會不計前嫌地對她好，但要真正邁出這一步，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就這么稀里糊涂過了三個月，當母親給我介紹女朋友時，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這年秋天，一場病因不明的大病擊倒了我，每天間歇性高燒。脖子上長出一個鴿蛋大小的包塊。我的父母和女方及其家人都很緊張，連忙把我送進醫院，醫生把他們叫到一邊，揪心地說：“很像頸淋巴癌，要有思想準備，不過還有待進一步檢查。”我那女朋友在流了一捧熱淚后，還不等檢查結果最后出來，就從醫院徹底消失了。我知道后，反而沒有意外，她原本就是一個勢利女孩。這樣做也許對雙方都是一種解脫。但是面對我的病情，特別是在等待最后檢查結果出來的那段揪心日子里，我幾乎是萬念俱灰。可我沒想到的是，在這節骨眼上，張婧卻手捧鮮花出現在了病床邊。她每天一刻不停地守著我，鼓勵我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那一刻，我感到真幸福，我甚至想，一個男人如果能死在自己心愛女人的懷抱里，應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最后的檢查結果出乎大家意料，我得的是重癥甲肝，脖子上的包塊是因為連續高燒出現的應急反應。雖然不是絕癥，但由于前面誤診耽擱了病情，所以醫院下了病危，加之甲肝有傳染，我被隔離治療。讓我更想不到的是，張婧竟然把傳染科的醫生護士說服了，居然鉆進傳染病房來照顧我，端屎端尿。送水喂飯，不厭其煩我的父母在看過我幾次后，就放心地把我交給了這個女孩。在醫院的精心治療和張婧的細心呵護下，心情舒暢的我不到四十天就痊愈了，從病危到痊愈。連醫生都稱是奇跡。

出院那天，父母來接我，當我四處搜尋張婧時，父親說：“平時都是她主動來照顧你，也許這一次，應該你主動去找她!”我望著父親，覺得他這番話包含著另一層意思，當母親在一邊幫我收拾用品時，我悄悄問父親：“你和母親好像重新溝通了?”父親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不錯，我向你母親認了錯，我已經和過去告別了。”說到這里，父親頓了頓，又字斟句酌的說：“前不久，張婧已經向我說了你們的，事，我和你母親都支持，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原諒……”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為父親的警醒，也為那份遲來的愛，縱使前面還有很多暗礁險灘，但我已看到了幸福的曙光。我對父母說：“我現在就去我張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