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庫門先生講故事

大　巫

獨特的守白藝術室

上海，建國中路8號。因為門牌號得名的上海藝術創意產業園區“8號橋”，是現今最能代表上海時尚文化藝術的場所之一。從敞開的門庭步入，前方居左一棟玻璃外墻的小樓，便是李守白藝術公司的藏身之所。

折身踏上鏤空的臺階。向左一轉。便被櫥窗里的兩把椅子吸引住了。一把色彩主黑，高背低身，儀態清雅；一把主紅，折出3道直彎，氣質溫厚，靠背上分別畫著旗袍和西裝。兩把椅子里豐富的文化內涵耐人尋味。再朝前，那櫥窗里立體的石庫門剪紙、憨態可掬的銅雕頑童、漢白玉的旗袍仕女，總讓人看不夠。從玻璃櫥窗朝里看，不見人影，只有滿墻的畫。一室的作品。

明明就是守白先生的所在了。這門可在哪兒呢?原來。一幅高達兩米多的石庫門重彩畫中間，彎著一只金屬的門把手，門藏在畫里。人，也藏在畫里了。

講不盡的石庫門故事

李守白1962年出生于上海，生于石庫門，長于石庫門，對石庫門里的世態人情了如指掌閉上眼，樓梯怎么上、孩子怎么玩、爐子怎么燒，成竹在胸。畫石庫門、做石庫門，于他，看起來既是自然而然，又與他的經歷莫不相干。

李守白的父親是著名的藝術家李庭益先生，10歲那年，《文匯報》發表了他第一幅剪紙作品。從那時起，他的數百件作品陸續在報刊雜志、各類藝術會展亮相。《紙》被上海美術館收藏委員會收藏，《石庫門留影》被中國剪紙博物館收藏，《上海童謠》獲首屆國際剪紙藝術金獎……

1991年，李守白開始了他的10年海外生活歷程。受邀成為新加坡專職畫師后，他在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游歷、畫畫。多次舉辦個人藝術展。

“在國外，我當了10年‘臥底。”守白輕輕一笑。在國外10年，守白總是在思考藝術的新出路。“畫油畫，總歸是在人家屋檐底下，縱然懂得技法，也難以讓看客看一眼便能夠記住。”守白對繪畫的體會告訴他，民間美術有它獨特的魅力，走到那里都是唯一的，這也是老外最喜歡的。重彩畫，屬于傳統工筆畫的一種，李守白將油畫技巧與之揉和，在筆法上形成了自己的特征。

解決了怎么畫的問題，李守白還要去想“畫什么”。守白想過很多元素，小橋流水，梧桐成蔭，那都不是最特別的。各種元素漸漸淡淡去，他眼中剩下的是海派文化最顯著的符號，而這恰恰也是自己最駕輕就熟的對象：石庫門。“單純的石庫門，還遠遠不能反映上海的風土人情，石庫門里盥洗的生活場景，才是上海文化的代表。”李守白喜歡用張愛玲的海派小說與自己的畫作和手工作品類比，“張愛玲的小說寫出了上海的味道，我用畫筆畫出上海味道。”

從李守白的畫里，看到的是老上海人的生存狀態。這幅《人杰地靈》，小女孩趴在3樓的陽臺上朝下看，兩個小男孩蹲在地上玩彈子，反映著石庫門孩子們的童趣生活。再看這幅《夏暑》，樓梯邊，一只木盆里用井水浸著一只西瓜。這是地道的上海人做法，用井水冰鎮西瓜。泡過西瓜的水還可以用來擦洗桌椅。這是畫作背后的故事，透出上海人骨子里的精打細算。很多人買了畫回去后，打電話來說：“守白。你這幅畫我每一次看都能看出新鮮的東西，我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泡一壺茶，坐在你的畫前，細細品味畫里的生活。”

畫里“摳”出手工作品

一個成功，往往是各種因素偶然碰撞之下的必然。李守白擅長的藝術手法很多，選擇的表現對象——石庫門立體而豐富，兩者相結合，李守白的藝術創作道路越走越寬。2005年，上海政府部門給了李守白一個發展衍生作品的機會。傳統藝術與商業運作有了結合的契機。

那時候，李守白的石庫門藝術在上海已經頗為有名，他的作品尤其受老外青睞，70％的購買者是外國人。“上海旅游委員會找到我，需要我幫忙開發一些對外的禮品。”思維外向、活躍的李守白想到，禮品不同于畫作，既要有濃郁的上海文化特征，又要展示傳統民間藝術。還得做工精致。當然還是石庫門，但用什么方法表現?李守白想到了“拆”。

“把局部從畫里拉出來，變平面為立體，用各種材質來做。”于是，有了木質的微縮石庫門模型、石庫門立體剪紙、玩耍中的上海小囡銅雕、身著旗袍身材窈窕的上海好漢白玉雕像、剪紙造型的木質家具……

“摳”哪一部分，必須由李守白決定，這要靠藝術家的眼光。摳出來之后，才能由他手下的藝人手工制作。出坯后，上色環節也一定由他親歷親為，光影的明暗，色調的和諧，只有他才能把握好個中分寸。

“藝術加工+手工制作”，決定了作品的高品質。作為收藏品，它強調手工的原創性。“每款產品只做20～50個，盜版者陬不上我們的腳步。”守白說，曾經他的一款石庫門木質模型出爐后，公司有人很快在城隍廟發現了它的盜版，只不過那是翻模，一下做成百上千個，品質粗糙。

速度嚇壞其他設計師

與商業走得越近，對設計者的要求越高，要迅速設計出新穎的、富有時尚品位的新造型。對于這一點，李守白毫無疑問是勝任的，上海“新天地”里刮起的守白石庫門作品風，便是印證。

2008年圣誕節那晚，李守白意外接到新天地主管方的電話，邀他去設計制作新年布置。新天地作為上海石庫門文化的代言，已成為一個城市符號。“15天內，不僅要給出全套設計方案，還要制作完成。”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活兒。

李守白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速度。3天，他給新天地發去了所有的設計方案。而且，對方要1套，李守白提供2套，給出選擇的余地。“新天地的設計師被我的速度嚇壞了。”李守白說，并且兩套方案都是一次性通過，

2009年1月15日～2月15日期間，新天地展出守白石庫門作品。剪紙造型、鋼筋結構的“牛”足有65米高；從新天地南里中庭高高立起的三維剪紙裝置藝術。到一路掛起的剪紙旗幡。再現了石庫門里的生活風情。這讓中外游客領略到中國傳統剪紙藝術的新形式，也對石庫門生活有了新的體驗。

李守白似乎天生擅長與商業結合。他曾經為意大利一款紅酒的展示做設計，設計出微型的立體石庫門模型，放在一個個酒杯中，在長桌上排成一列，客人只要拿起酒杯一轉，便可360度欣賞石庫門。這款設計得到業界高度評價。

也許是對石庫門生活的深入展示和不斷的藝術挖掘，李守白被人們親切地稱為“石庫門先生”。在他的手下，那些彌漫著上海氣息的亭子間、過街樓、胭脂店……那些孩子們呼來喚去的玩耍聲、飄滿屋子的灶頭飯菜香……正在被——落在剪紙上、重彩畫上、雕塑上……向海內外熱愛生活的人們講述著這個城市無限美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