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長污水處理產業鏈

郭　莉

“如果你見過因食用被污染的水產品而肝腫大離世的尼古拉火雞，就不會為這家污水處理公司(碧水源)瘋狂的銷售增長率而感到吃驚了。這家2001年成立的公司在城市污水及工業廢水處理和再生利用方面頗有建樹，與北京奧運配套的溫榆河水資源10萬噸／天利用、懷柔再生水3，5噸／天回收、1億噸／年的廢水資源化工程總能力使它位居世界前列。”

上述文字是福布斯“2008中國潛力企業榜”中，部分有關碧水源公司的上榜評價。有關“碧水源瘋狂的銷售增長”可用數字來證明該公司董事長文劍平介紹，公司營業收入三年復合增長75％，三年凈利潤增長156％。2008年營業收入2.2億元，凈利潤接近7500萬元。

如果將中國的污水處理市場比喻成一座金礦，碧水源這家作為國內膜生物反應器(MBR)技術領先者可謂是一個成功的淘金者。近幾年來，隨著中國工業化、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和中國政府對環境前所未有的關注和投入，污水處理進入了迅速發展階段。截至2008年6月，我國城鎮污水處理廠已經超過1400座，而且繼續以每月50多座(縣城以上)新廠建成的速度增加，如此建設規模與速度，一方面為污水處理設備商、工程和設計服務商提供了廣闊的市場空間，另面也產生了大量的投資需求，為社會資本進入該領域提供了可能，同時，為專業的運營服務商提供了生存和發展的土壤，大量已投入運營的污水處理廠需要更專業更有效率的運營服務商。

污水處理仍屬于市政公用行業的范疇，產業化程度相對較低。主要在設備制造和工程建設方面市場化程度比較好，而在投資和運營這兩個最重要的環節基本還是以政府為主體，市場參與度較低。

就拿北京市來說，據記者了解，只有盧溝橋、亦莊等6-7個污水處理小廠引進民營企業參與BOT(建設一運行一移交)方式，其他很少有民營企業參與投資和運營，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北京市政府在污水處理領域投入頗多，正如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某外國水務專家提到“在污水處理這個領域，北京市政府不差錢，不偷奸，不耍滑，切切實實做了很多事情。五環以內污水處理率達到90％以上，不僅國內領先，在國際上都是領先的。政府的強勢推進也意味著社會資本參與建設和運營的機會相對于二三線城市減少許多。”另一方面也和這個行業中民營企業的綜合實力不強有很大關系。

但是，污水處理產業化加速推進的機遇正在來臨。清華大學環境系水業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濤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中國污水處理能力已具規模并快速增加，這對參與主體在投資、運營、技術等方面提出了新的要求，這些要求將有力推動這個行業的產業化進程。換句話來說，污水處理業現有的投資，運營格局及技術應用現狀將面臨突破，才能帶動這個行業向產業化的縱深方向發展。”

環境服務業是方向

“只要花1塊錢，就能把1噸市政污水轉化為高品質再生水，比海水淡化或南水北調的成本小得多。”當碧水源的MBR技術日臻入化的同時，文劍平也開始考慮另外一個問題對污水處理企業來說，技術固然是第一位，但當國內的污水處理廠建設和運營主體逐漸由以建設為核心，變成建設和運營并重時，很多企業也開始將強化運營管理納入了發展的日程表。

據了解，采用傳統工藝建設的污水處理廠，80％投資多用于工程和土建、20％是設備和技術，并未能形成水務的產業化，加之建設設備需要消耗鋼材和水泥，設備耗電量大，將面臨更大的節能減排壓力。不久前碧水源也成立了自己的MBR處理廠，這個廠80％的投資是膜技術系統及輔助設備，20％為土建，資源消耗減少的同時還增加了后續服務等業務，延長了產業鏈，增加了污水處理服務產業的價值。污水處理進入到產業化時代的基本特點就是技術和服務的回歸。文劍平也坦言，碧水源更加側重于技術開發和提供服務，如果政府進一步放開水務運營的話，未來他們還將逐漸向運營轉型。

傅濤認為，隨著建成進入運營環節的污水處理廠達到了一定的規模，污水業逐漸開始由投資拉動過度到消費拉動階段。這種拉動的標志就是專業運營服務業的興起，隨著運營開發力度加大，他認為這種興起是必然的。在發達國家，服務業產業比重占到整個環保產業的60％，中國目前的基本估算只在20％-30％，傅濤表示，中國的城市水業向專業服務業轉型已經開始，而且會越來越深遠。

“產權與經營權的分離，是環境服務業向專業化、規模化發展的基礎。”傅濤表示，推進污水處理設施產權與經營權的分離，應體現在投資和產權的多元化，“引入市場機制，產權改革可以國有為主導，最好多元化，不排除國有控股，產權國有控股對基礎設施行業沒有壞處，而且能夠盡到政府的責任，但是經營環節一定是市場化的，產業化的。如果兩個能夠有效融合，既解決了專業水處理企業的資金壓力問題，又解決了當前運營效率低下的問題。”

污水處理廠建設屬于市政基礎設施項目，帶有公益性質，投資巨大，回收期長，需要大資金的運作。這種項目的投資宜以政府投資(財政資金，類市政債等)為主，民間資本(PPP的形式)為輔的方式加以解決。當前中國的水處理企業大多屬于技術密集型企業，鮮有能力參與項目的基礎設施投資，產權和經營權的分離，將使這些企業脫離參與項目建設資產的壓力，有機會利用其技術及管理創新的能力，成功轉型為環境服務型企業。其實，據記者了解，即使如威立雅這樣實力雄厚的行業巨頭，在最初進入中國為搶占市場而被迫投了幾個項目之后，也最終采取了規避項目投資、專注于運營服務的經營戰略。

市場集中度低是國內污水處理業的現狀特點，這一狀況不利于環境服務業的發展。新風險投資中國項目總監葉維佳認為，國內污水處理轉型到環境服務業，在產權與經營權分離的基礎上，必然會出現污水處理產業的運營整合。比如法國的運營服務業整合后，其12000多個排水合同主要集中在威立雅、蘇伊士和薩爾3家運營企業手中，經運營整合后，英國全部的水務服務由10家大型水務公司和13個較小公司負責等成功案例。

“管理經驗，技術和金融操作能力是整合的關鍵。”據記者了解，目前國內市場處于小格局，沒有規模化，對強有力的公司來說，這是一個整合的好機會。另據了解，目前有一些境外銀行已經窺伺許久，希冀進入中國二三線城市整合一些小型污水處理廠。由于境外銀行對產業整合的要求很高，通常說來，他們會將水處理設備，資產與管理剝離開，將多個二三線城市的污水處理廠集合成一個公司。在這個公司中，把資產和管理投入分兩塊，同時將資產剝離出公司，變成資產管理公司，擁有污水處理廠的股權，由它進行管理。

采訪中多位專家也表示，管理運營是國內污水處理更重要的環節，由于水處理不是暴利行業，是在穩定的環境里解決民生問題，采取長期穩定回收。需要強有力的精英團隊，長期的規劃和一定時間采取規模化。

資源化處理是瓶頸

從市政公用行業的要求來看，資源化并不是污水處理的最終目的，但是污水處理資源化的程度和產業化密切相關，而且對北京這樣一個水資源，土地資源缺乏的超大型城市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污水處理的資源化主要集中在再生水利用和淤泥處理兩方面的問題。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北京市抓住了舉辦亞運會和奧運會兩個重要的契機，加大污水處理和污水資源化工作力度，初步形成了污水資源化的利用體系。從2004年起，北京就把再生水納入年度水資源配置計劃中，并且確定了再生水用于工業、農業，城市河湖等的利用方向。2008年再生水利用量六億方，占到了全市總供水量的17％，首次超過了地表水的用水量。

葉維佳認為北京污水再利用比例比較高，但是還需在市場化方面做文章。“中水使用可以在定程度上資源化和市場化，在中水定價及使用范圍內進一步放開，最好能形成中水和清潔水爭奪市場的局面，盡快實現中水市場化。”他建議將中水利用在洗車水上，如果北京的機動車數量為300萬輛，以每輛車每個月洗車一次耗水2方計算，每個月洗車將耗費600萬方水。如果這些水全部使用再利用的中水，將可以大大實現資源集約化。“北京再生水推進有一定表態作用，因為北京的水以外來水為主，本身水資源比較貧瘠。”

“相對于中水的資源化，淤泥資源化可能是當前中國最大的問題，也是讓人束手無策的難題之一。”采訪中業內人士不約而同提到了淤泥的資源化困境，他們認為當前在項目操作和中間利益上沒有理順也是阻礙淤泥問題得到解決的瓶頸之一。葉維佳認為，淤泥從污水處理廠出來以后就應該實現減量化和資源化，“如果不資源化容易形成對城市的二次污染，同時構成對污水處理本身的影響。”而現階段北京的淤泥問題很嚴重，由于擔心淤泥中含有重金屬，因此不能有機肥料化，也不能很好實現再利用。傅濤認為淤泥處理不獨北京，是一個全國性問題，而北京由于農業占比小，可消納淤泥的地方也相對較少，淤泥資源化也就更加迫切，

以北京污水環境最好的昌平區為例。上述專家提到一組數據，昌平區政府所轄鎮大約20萬人口，如果20萬人口都享受污水處理，那么每天大約有60噸淤泥回填。再以北京市為例，如果北京市一半人口享受污水處理，那么每天將有2100噸淤泥回填。就目前的技術水平，淤泥一般只能填埋或焚燒，也有部分北京的淤泥被運往外地。

據記者了解，目前國際上淤泥資源化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發電，二是直接轉化為沼氣。后者在北京小紅門污水處理廠已有投入試運行。而前者據相關人士透露，華電集團正聯手德國某機構擬在昌平區污水處理廠合作一個淤泥處理項目，目前還在調研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