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鏡子（組詩）

博　固

一個人的家，以及與歷史有關

漸漸地，你眼前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模糊

一切皆面目全非——無可厚非

你對著鏡子喃喃地追問：

那個人是誰

為什么我從來都未曾見過

你躺在手術臺上奄奄一息

霞光輕盈地鋪過潔白的床單爬上墻壁

窗外，一只快活的百靈鳥在歌唱

仿佛宇宙萬物都是那么的安詳

很遙遠，很遙遠的一個過去

那里有許多奇妙的聲音，大型的兩棲動物

古老的隕石

混沌的洞穴和盤著蕨類植物的蟒蛇

以及碩大無比的蘑菇、遍地都是繁茂的苔薛

傳說中的怪物帶著神話、詩歌降臨——

在無數個黃昏后的早晨

露水開始閃爍織錦一般的光芒

夜鶯成了名副其實的歌唱家

森林里的食物美味可口、隨處可摘

你獨自走在路上

河流、山巒、冰天雪地和無邊際的荒原

煙霧、戰爭、漫漫長夜以及鬼哭狼嚎

漸漸地，你走到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前面

身后血淚成池、尸骨堆山。很遙遠很遙遠的遠處

是你的家

被夾在腳手架上的夕陽

某一天，黎明時分

在曾經長滿野草的泥土里

轟然豎起了一座被腳手架包裹的——

高樓大廈的骨架

粗壯的鋼條一廂情愿。扎進了大地

嚴實的混凝土讓它窒息

某一天，黃昏時分

蒼涼的大地上再也，找不到烏鴉的啼叫

夕陽西下

卻被夾在銹跡斑駁的腳手架上

仿佛一顆被刺破的心

或天空流淌的最后一滴血

大地上的村莊

青苔的瓦檐上

兩壁發白的厚土墻

襄著一條幽深的石子小巷

童年的歡叫聲

仿佛一陣涼風夾著干枯的稻草桿子

灰塵翩翩起舞

在霞光的粒子中

無數個似曾相識的面孔閃爍著

隱約追逐著凌亂的跫音

當炊煙、母親的吆喝聲、深巷的犬吠聲

浸透每一粒小石子

每一堵土墻的縫隙

寒冷的黑夜坦然地罩住了大地上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