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經濟被稱“全面崩潰”

●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孫秀萍 ●本報記者 劉 洋 ● 陶短房 陳 一

日本去年四季度創下的“戰后經濟最惡紀錄”不到100天便被打破，日本政府昨天公布2009年一季度GDP增長率為-15.2%，把日本牢牢釘在發達國家經濟負增長“榜首”。西方媒體20日用一張張灰暗照片渲染“日本陷入戰后最嚴重衰退”，“日本不行了”似乎成了他們的主調，而日經指數當日小漲的行情則讓日本國內一些專家看到了“隧道盡頭的曙光”，堅信日本經濟的光明很快就要到來。一名中國專家20日對《環球時報》說，“最近十幾年，世界每一次重大經濟災難都在日本身上留下深深的傷疤，其多年來積累的戰略優勢漸漸喪失，政治動蕩，外交迷茫，流感肆虐，被各種壞消息包圍的日本似乎正變為一個缺乏夢想的國家，但不可否認，它的經濟仍然是亞洲最值得尊敬的經濟”。

比“戰后最惡”更惡

據日本共同社報道，日本內閣府20日公布了2009年一季度GDP初步數據，經季節性因素調整并剔除物價變動后，實際GDP較上季度下降4.0%，換算成年率下降15.2%，創二戰后最大降幅。同時，這也是二戰后日本經濟首次出現連續4個季度負增長。共同社稱，受全球經濟不景氣影響，出口與個人消費均大幅萎縮，“日本經濟呈現全面崩潰”，“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日本政府今年2月16日公布2008年第四季度GDP增長率為-12.7%，引起媒體發出日本經濟陷入“戰后最惡”的驚呼。然而20日公布的最新數據迅速將日本經濟帶入了比“戰后最惡”更惡的時代，這樣的糟糕數據勾起了媒體對日本十幾年經濟不振的痛苦記憶。20日，“日本經濟衰退創歷史紀錄”成了西方主流媒體報道的主調。美國《華爾街日報》稱，日本一季度降幅是日本政府自1955年按目前形式公布該數據以來的最大跌幅。CNN網站在報道中配發了大阪街頭拾荒老人的照片，給人的感覺略顯陰郁，3個月前，西方媒體也曾用拍攝得相當灰暗的東京街頭上班族的照片渲染“日本經濟不行了”的情緒。美國彭博社稱，按實際GDP計算，日本一季度GDP下跌4個百分點，而同期美國GDP下跌1.6個百分點，歐盟GDP下跌2.5個百分點。日本又成了發達經濟體衰退的冠軍?！都~約時報》稱，由于終身雇傭制尚未完全解體，至少在失業率方面，日本還不像歐美那樣嚴重，但隨著衰退持續，黔驢技窮的日本企業將不得不把“最后一刀”砍向迄今仍能茍延殘喘的正式工的飯碗，而那將注定預示著日本經濟的更嚴重下挫。

20日，日本多家晚報不約而同地將GDP創戰后歷史性跌幅作為頭條。今年2月16日日本宣布GDP連續3季度下跌時，多家媒體也曾在第一時間用“深不見底的蕭條”等悲觀評論表達對經濟的不安。不過日經指數20日表現平穩，上漲54點。《日本經濟新聞》稱，這說明投資者對日本經濟改善還有期待。

一名正在北京訪問的日本官員20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由于此次是1980年日本年GDP下跌1.5%以來首次出現如此嚴重的經濟衰退，日本朝野非常震驚。20日，日本首相麻生太郎、財相與謝野馨、內閣官房長官河村建夫先后對經濟迅速惡化表示擔憂。自民黨國家對策委員長大島理森說，最擔心這一數據會增加國民的不安，而《產經新聞》等媒體認為，由于此前有預測稱一季度GDP跌幅將超過16%，20日公布的數據也算是在預料之中。

一些對于日本經濟較為樂觀的看法20日也在西方媒體上出現，但來源大多是日本經濟學家。日本經濟學家新家義貴對彭博社說，日本經濟雖然“全面性崩潰”，但隨著商業活動及個人消費回暖及各國經濟刺激計劃初見成效，日本經濟已看到隧道盡頭的曙光，很可能從今年二季度開始復蘇。

日本的戰略優勢正在喪失

上世紀90年代以前，日本從滿目瘡痍的戰敗國搖身一變成為世界經濟大國，而后很快又成為西方陣營中毛病最多的一部機器，其優勢喪失之快令人恍如隔世。

從豐臣秀吉時代以“日出之國”自居起，日本數百年來一直想做大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地位讓這種大國夢得到堅實的支撐。但從上世紀90年代起經歷10余年“平成蕭條”后，日本國內開始有人呼吁調整日本的國家定位。日本著名作家五木寬之在題為“衰退時代：日本應有的‘覺悟”的文章中，提醒日本到了“地獄時代”，呼吁日本做一個“受世界尊敬的小國”。

曾在日本工作多年的資深經濟記者陳言20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日本當年崛起時依靠的國際環境和技術革新等戰略優勢正在喪失。陳言說，日本當年崛起與戰爭有很大淵源。二戰后美國曾有意肢解日本企業，但朝鮮戰爭的爆發救了這些企業一命。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越戰導致美國經濟戰爭化，給日本企業讓出了電器、汽車、紡織品、鋼鐵等市場，日本經濟依靠廉價生產和出口快速騰飛。到80年代，改革開放的中國為日本提供了巨大市場，將日本經濟的繁榮支撐到1989年。而90年代起，中韓等國在制造業方面的飛速進步使日本在這一領域的勢力受到蠶食，與此同時，日本的技術革新進入停滯狀態。十幾年來，已鮮有日本電子產品打動人心。還有中國學者稱，如今的日本無美國的厚實，無中國等新興國家的銳氣，其國家優勢究竟是什么成了問題。

日本JCC新日本研究所副所長庚欣表示，十幾年來，日本確實不太走運，低迷的經濟偏偏屢受全球經濟災難打擊，新流感蔓延日本又成了亞洲最重災區，給經濟復蘇帶來更多困難。此外，日本政壇持續動蕩，首相不斷更換，在外交上，日本與中韓俄等新興國家關系也總不如與西方融洽，但當日本真正遇到問題時，西方并不是那么靠得住。

衡量日本不能靠GDP

中國經濟學界最近出現了中國GDP年底趕超日本的預測，但日本媒體對此暫未關注。在雅虎日本網站上，數百名網友在GDP大跌的報道后跟帖，多數人表達了對政府的不滿和對今后生活的擔憂。網友FRa說，現在單身的人還可以湊合活著，要是有了孩子就難了，索性不如不結婚。不過庚欣認為，上世紀90年代以來近20年的蕭條已使日本社會對經濟上的壞消息產生很強的承受力，不會輕易引發社會動蕩。

庚欣認為，日本不是一個可以用GDP增長率來簡單衡量的國家，雖然面臨困難，日本在經濟及科技實力上仍是個值得尊敬的國家。日本媒體普遍認為GDP下跌是內需、外需同時低迷的結果，我們應該看到，日本內需不振雖有政策因素，但同時也是其發達、飽和的結果，與其他新興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相比，日本老百姓抗御危機的能力依然高出一籌。

20日，日本《每日新聞》上出現了欲拉攏湄公河區域國家對抗中國的聲音。與此同時，《朝日新聞》則關注中國市場需求對日本經濟復蘇的幫助。庚欣認為，目前的危機對中日關系來說是好事，如今的日本社會似乎陷入了一種“對什么都沒有情緒”的情緒里，這種缺少夢想的沉悶情緒導致預期不足。庚欣說，通過與中國的經濟往來，日本得到的不應該只是黃金，還應該學習中國人身上的樂觀態度。在危機面前，信心比黃金更珍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