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軍首次遠航數度遇險

張 偉

從英國訂購巡洋艦

1879年11月，清末重臣李鴻章為籌建北洋海軍，聽從擔任大清總稅務司的英國人赫德的建議，向英國阿姆斯特朗造船公司訂購兩艘新式巡洋艦。這兩艘巡洋艦是近代中國海軍采購的首批巡洋艦。訂購這兩艘軍艦之前，李鴻章曾在阿姆斯特朗造船公司采購過一批炮艇。這些炮艇在英國制造完畢之后，都是由大清海關駐英辦事處的英國人金登干雇傭英國海軍官兵駕駛、懸掛英國國旗開回中國的。李鴻章希望新從英國訂購的這兩艘軍艦能夠由中國海軍駕駛回國，不僅可以省下大批雇傭英國技術人員的費用，還可以使中國官兵在遠洋航行中進行鍛煉，獲得寶貴的實踐經驗。

但是，無論是赫德還是金登干，對李鴻章此議都以“中國海軍官兵尚不具備遠洋航行能力，無法將軍艦安全駕駛回國”為由，一再反對。情急之下，李鴻章不惜向英國人拍了桌子，要求派遣中國軍官隨軍艦一起回國，“如果他們不能充當軍官，那么就必須作為乘客（隨船）回國。他們可以不懂就問，還可以用他們的眼睛看嘛！”他告訴英國人，此事關乎國家尊嚴和榮譽，不可不爭，若“沿途掛用英旗，實非國體所宜”。

中國水兵到達英國引起轟動

1880年9月，山東登榮水師的450名官兵乘坐9艘艦只，集結到天津大沽口。經過一番挑選，最終選出軍官4人、水兵306名，由李鴻章的親信、淮軍將領丁汝昌和英國教官葛雷森上校進行訓練。12月，最終挑選的200多名水師官兵由丁汝昌和葛雷森率領，乘船到達上海，與同樣負責接艦任務的北洋海軍軍官林泰曾、鄧世昌，英國人章斯頓等人匯合，在吳淞進行下一步的接艦訓練。此后，李鴻章安排丁汝昌與葛雷森先行前往英國，進行軍艦的驗收工作，并將兩艘軍艦正式命名為“超勇”號和“揚威”號。

1881年2月27日上午9時，由264名水師官兵組成的接艦隊伍，乘坐“海琛”號輪船，從吳淞口出發前往英國，迎接中國海軍的第一批巡洋艦。經過近兩個月的漫長航行，“海琛”號抵達英國港口紐卡斯爾，與早已在此等待多時的丁汝昌等人會合。中國海軍的到來，給海邊小城紐卡斯爾帶來了不小的轟動。在岸邊觀看中國船只或登船參觀的當地百姓絡繹不絕，多時竟達千人。每當中國水兵放假上岸，沿途都擠滿了當地百姓，還有當地妙齡女郎向英俊的中國水兵贈送照片。紐卡斯爾市長還專門邀請中國官兵登岸觀賞馬戲。雖然經過了長途遠航，但接艦官兵們的士氣依然高漲。只是由于旅途遙遠，有幾名水兵勞累成疾，還有人染上了嚴重的肺結核。抵英一月之后，水手顧世忠、袁培福先后病故，長眠異國。

由于英國持續大雪，再加上造船廠工人大罷工，導致“超勇”、“揚威”二艦的交貨時間一再拖延。8月2日，英國方面將兩條船正式移交中方。8月9日下午16時30分，“超勇”、“揚威”兩艦從紐卡斯爾編隊起航。17日，兩船離開英國港口普利茅斯，駛向祖國。

軍艦遠涉重洋回到中國

“超勇”和“揚威”兩艦由普利茅斯出發，第一站駛向蘇伊士運河河口重鎮塞德港。丁汝昌與葛雷森坐鎮“超勇”號，由林泰曾擔任“超勇”號管駕官。英國教習章斯敦擔任“揚威”號管駕官，鄧世昌擔任副管駕官。由于沒有制訂嚴格的航行計劃，兩艦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8月20日，“超勇”號與“揚威”號在西班牙外海失去聯絡。為等待意外走失的“揚威”號，“超勇”號只得一路向過往外國船只詢問，是否見過中國軍艦。8月23日，“超勇”號穿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地中海。26日，在與“超勇”號失散了近一周后，“揚威”號終于趕了上來。9月9日兩艦進入蘇伊士運河。第二天，“超勇”號駛出運河，隨即接到電報：由英國教習章斯敦指揮的“揚威”號螺旋槳在運河中被撞壞。“超勇”號只得返回運河施以救援。次日，“揚威”號被拖進船塢修理，三天后才完成。有了前幾番的經驗，兩艦出蘇伊士運河之后，始終結伴而行，并不時以燈光信號和旗語問答聯絡。

10月8日，兩艦通過馬六甲海峽，抵達新加坡。當日，新加坡天降大雨，中國駐新加坡領事左子興冒著大雨登艦參觀，并于當晚設宴款待清軍官兵。離開新加坡海域后，“超勇”、“揚威”兩艦進入南中國海，沿途還救助了十名在海上遇險的香港和廣東漁民。10月16日，兩艦順利抵達香港，并于當天下午前往廣州。由于沒有趕上潮水，“揚威”號第三度遇險，于次日凌晨擱淺于珠江之中，直到晚上漲潮之后，才得以脫身。由于“揚威”號一路險情不斷，章斯敦的指揮才能引起了官兵的強烈不滿。此次遇險之后，章斯敦被解雇，由鄧世昌擔任“揚威”號的代理艦長。第二天，兩艦離開廣州，再次抵達香港。此時，停泊在香港港口之內的英國軍艦升起黃龍旗，鳴放禮炮向中國艦隊致敬。

11月18日，一路風塵的“超勇”號和“揚威”號最終到達天津。22日李鴻章率領合班部屬趕到大沽口，登艦視察，并乘“超勇”號出海試航，前往旅順口。當日，適逢渤海冬季罕見的颶風，一時間，“東北風狂吼，雪雹并集，巨浪顛簸”。李鴻章及隨行人員在艦上坐立不安，許多人嘔吐暈船。但訓練有素的水兵們絲毫沒有驚恐之色，操作如常，給李鴻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返回天津之后，李鴻章奏請清廷，為接艦有功人員請功?！俺隆?、“揚威”兩艦遠涉重洋，自此之后，“歐洲諸國始知中國亦有水師，群起而尊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