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博弈外儲2萬億時代

席志剛

中國持有高額美元資產使中美之間形成了“恐怖的平衡”，基于國家利益和經濟安全考慮，中國不應該單方面承擔“恐怖”。專家指出，10月份美國將公布最后一季的發債數額，美元貶值不可避免，中國外儲貶值的現實風險越來越大。

中國央行7月15日宣布，截至6月末，國家外匯儲備余額達2.316萬億美元，中國外匯儲備正式步入“2萬億美元時代”。而同期，中國持有美國國債的規模也首次超過8000億美元。

外匯儲備在第二季度劇增，保值、增值的風險更是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中國政府對此也越發不安。專家指出：“10月份美國將公布最后一季的發債數額，美元貶值不可避免，中國2萬億美元外儲貶值的現實風險越來越大。”

熱錢推動外儲劇增

“二季度外匯儲備大幅增加1779億美元，與近期貿易順差與外商直接投資（FDI）明顯萎縮的反差較大，剔除投資收益和匯兌損益，二季度外匯儲備增量中可能有大量不可被解釋的短期資本流入。”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哈繼銘表示，中國目前的外匯增長是受熱錢推動。

“外匯儲備在第二季度飆升，超出了外匯儲備增長的預期。”市場人士認為，熱錢涌入打破了自2008年10月以來的外匯儲備負增長格局，受此影響，中國政府面臨的壓力將更大。一些投機資本和熱錢會趁虛而入，引起資產泡沫，房地產價格、股市可能會飆升，如果價格上漲過快而得不到適當的控制；將有可能引發社會混亂。

“因為中國經濟的復蘇吸引了大量的投資者，在未來幾個月的時間里，預計外匯流入速度還會加快”，哈繼銘判斷：近期國際環境可能促使大量資本流入中國在內的新興市場，90年代初的亞洲資產價格泡沫重演的風險較大。

不過，外管局副局長方上浦在7月中旬舉行的一個經濟論壇上表示，“目前外匯的進出還是比較正常的”，影響外儲規模的因素除了貿易順差和FDI以外，還有外儲幣種構成、資產價格變動、外儲收益等幾個重要因素。

他認為，中國的外儲并不都是美元，美元貶值了，非美元幣種卻在升值，以美元為計價貨幣的外匯儲備自然會增加；資產價格反彈也是外儲增加的因素。此外，他還認為，中國這么大的外匯儲備總會有收益，而且收益也不小，因此既有外匯儲備的收益也是形成外儲增量的重要因素。

疏堵結合化解風險

但不管外匯儲備在短期內劇增的原因是什么，與高儲備相伴生的高風險是顯而易見的，因此，有效利用外儲，增加購買戰略性資產、增加能源和資源儲備就成了當務之急。

為控制外匯儲備急劇增長帶來的風險，國家外匯管理局在7月13日和15日，分別緊急發出《境內機構境外直接投資外匯管理規定》和《境外機構境內外匯賬戶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兩份文件。據了解，上述兩份文件將從8月1日起正式實施。

“外管局更多的是想控制外匯儲備超規模增長，從銀行渠道控制境外資金流向境內。”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所副主任陳道富認為，第一個文件旨在鼓勵境內企業外匯投資，而后一個文件則加大了境外機構在國內中外資銀行間的外匯賬戶管理力度。

“央行和外管局采用疏堵結合的方式來減輕外儲增加的風險。”業內人士分析，現在外管局面臨的壓力是不斷增長的外匯儲備如何實現保值增值的問題，因此就有了鼓勵境內企業海外投資和監控熱錢流入兩份文件的出爐。

戰略性、產業性海外投資布局也正在成形之中。上半年，中國企業海外收購的熱情不減，近期還掀起了收購海外資源的小高潮。

據了解，中國石油化工企業相繼與俄羅斯、巴西、哈薩克斯坦、委內瑞拉等國簽署了一系列總價值達440億美元的“貸款換石油”協議；代表國家投資意志的中投公司一改投資黑石巨虧后的低調，首次涉足資源領域，瞄準大宗商品市場。7月3日，中投公司宣布，中投公司已同意通過其全資子公司福布羅投資有限責任公司，斥資15億美元（約17.4億加元）以私募方式購買加拿大泰克資源公司17.5%的股份。

此外，人民幣目前已基本實現周邊化，央行正在謀求加快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降低對美元的依賴程度。7月6日，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在上海率先啟動，兩周來的結算業務量在逐步擴大。陳道富表示，盡管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耗時多年、循序漸進的過程，但計劃的實施速度可能會比許多人預計的都要快。

化解高額外匯儲備風險，根本之道還是盡快采取措施實現經濟增長方式的轉型，實現經濟的均衡發展及外儲結構調整。

中國社科院國際金融中心主任劉煜輝表示，鼓勵企業“走出去”是化解外匯儲備風險的一條途徑。“中國海外投資應瞄準硬資產，把部分外匯儲備逐步變成我們所需要的石油、礦產等資源類硬資產。”

“中國經濟結構、外匯儲備幣種構成的調整不是短期能達到的，但中國外匯儲備面臨的現實風險正在迫近，需要中國政府使出撒手锏。”劉煜輝表示，經濟結構及外匯儲備幣種構成的調整實際上早已開始，但效果還不能很快顯現。

中美對話博弈美債

中國清楚，支持美國經濟的復蘇對中國有利；但也意識到，大量持有美國國債會置自己于“魚肉”境地。

中國持有大量美國國債貶值縮水的現實風險，迫使中國不得不尋求保值、增值的途徑，包括美國的承諾，保證中國在美投資及美元資產的安全性。在即將舉行的首輪中美戰略和經濟對話前，美國又一次開始游說中國繼續持有、購買美國國債。但中國已經亮明態度，在所有議題中，中國更關心美國債券保值的問題。

事實上，中國在借錢給財務狀況很差的美國時已開始留意其策略性了，中國5月份增持的美國國債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短期國債，這樣央行可以在需要時更便捷地轉移資金，調整儲備結構。

央行行長周小川在7月17日出席一論壇時表示，盡管外儲投資中有8000億美元投資在美國國債，但整體還屬分散，短期債和長期債的配比已經在調整，一些比例或會增加，一些或將減少。

顯然，中國已經發現高額持有的美國國債，既然不可能迅速地大規模撤出，除了被動擔心其貶值的風險外，對債務人美國也可以主動施加更大影響力，迫使其保證所持美債的安全性。

“這次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中國極有可能采用拋售美債這一策略來制衡美國，尋求所持美債的安全性。”劉煜輝表示，中國持有高額美元資產使中美之間形成了“恐怖的平衡”，基于國家利益和經濟安全的考慮，中國不應該單方面承擔“恐怖”，而應是雙方共同承擔“恐怖”。

中國此前也嘗試過使用這一“撒手锏”，當時雖然只少量拋出一部分美國債券，但已引起美國的極大恐慌。因此，這將成為此次戰略與經濟對話中中國方面的談判籌碼，逼著美國坐到談判桌前進行對等的談判，在相互制衡格局下尋求雙贏。

“美國人其實知道這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是不愿意用，而中國是‘不敢用。”劉煜輝認為，對中國而言，拋售美債只是制衡美國的籌碼或手段，不是目的。中國的目的在于要美國放棄印發美元來籌集資金，放開投資壁壘和貿易保護壁壘來向中國融資。

銀河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左小蕾也認為，為了防范將來通貨膨脹、美元貶值及美國國債價值下降的風險，有些事情必須與美國達成共識。“既然美國已經選擇采用了非常規的債務貨幣化手段，中國沒有理由不選擇非常規化的手段應對。”左小蕾表示，中國更現實的考慮是在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上要求美國承諾，在將來美元貶值期間，人民幣兌美元必須保持在某一匯率不變。只有這樣，中國的巨額美元資產才不會對于人民幣發生貶值。

業內人士指出，如何實現外儲保值已成為中國必須面臨的一大挑戰，而中國作為美國國債的最大持有者，要避免外匯儲備的“雙重損失”，如何避免外匯儲備現實和潛在的風險，對中國管理層智慧是一大考驗。

編輯 王何畏 美編 虎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