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二度的婚姻也有春天

鐘秋梅　劉長柏

“報恩”的婚姻淡如水

在2005年萬物蕭條、涼風乍起的秋季里，我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晴朗，好似天高云淡、明凈澄瑩的天空，清閑中透出幾縷明麗。這一切，都緣于我與前夫分手了。請相信，我并不是一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只因為我終于掙脫了沉悶壓抑的婚姻束縛，有了一個秋風般自由滌蕩的身心。

前夫王波是我的鄰居，我倆也可以說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高三的最后一學期，我父親突然故去，家庭頂梁柱的轟然倒塌使我不得不面臨失學的殘酷現實。正當我默無聲息打點行裝，準備南下打工的時候，鄰居王叔來了：“秋梅，你這是到哪去？”看到我滿臉無奈的淚花和母親的哀嘆，王叔明白了：“孩子，留下吧！不管多困難，還有你王叔。”隨后，王叔主動承擔了我的學習開支并將我轉到他兒子王波就讀的市二中。高考過后，我如愿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王波卻落榜了。他本想復讀，但王叔負擔不了我們倆的高額學雜費，就讓他輟學進了工廠。三年后，我回到這座城市，有了一份體面而高薪的工作。在旁人的撮合下，出于感激王叔的回報心理，我和王波結婚了。

隨著婚姻的新鮮勁漸漸淡去，我發覺我們的婚姻并不美滿。王波并不是一個壞男人，相反還是一個很顧家的丈夫。每天下班，他都會主動打理家務，很少讓我動手。但這個在別人眼里的合格丈夫卻讓我有苦難言。我不喜歡他的沉默寡言，作為女人，我需要言語上的溝通和溫存的撫慰。由于文化程度和收入的差異，或許還有他大男人式的自卑，王波回家后除了做飯、吃飯，就是看電視。生活和工作都安于現狀，不思進取。寡言少語導致這個家也變得毫無生氣。

更不可理喻的是，每次過性生活，他總火急火燎，毫無征兆，完事倒頭便睡，全然不顧我的感受。那種生硬帶來的痛和完事后貓撓心頭的不暢快，讓我一次比一次厭惡。一天晚上，在他蠢蠢欲動之時，我放下女人的羞怯和矜持，求他先抱抱我，他拿白眼翻了我一下，毫不理會地動作起來，那怪異的眼光徹底冷淡了我對性太多的美好奢望。我的腦海中不止一次地盤旋著這樣一個問題：是不是“報恩”的圍城不美麗？是不是家的“氣候”不存在溫暖？王波那不知關愛女人、不捉尋女人細膩情感的態度，斷了我的柔情萬種，斷了我對夫妻生活的一切臆想。

一次，偶然看到好朋友的丈夫給寒風中歸來的她暖手，此舉竟令我激動不已，不由得淚水奪眶而出。我在渴望的炙烤中哀祈：自己何時也能做個幸福的女人？

圍城外的風景也迷人

我決定離婚，家人朋友都勸我：“哪個男人會像他那樣操持家務？你以為你還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別把現實想得太浪漫了！”但我覺得，丈夫就像硌在鞋中的一粒沙子，別人眼里只有足下生輝的表面，獨我清楚那粒沙子給行走帶來的痛苦，不倒出來就不能快樂地前進。他束縛了我奔向幸福的夢想，盡管沒有超出難以忍受的范疇，但我如鯁在喉。

離婚簽字時，王波流著淚說：“我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我一直可都是愛你的。”我有點懊悔，也不知如何解釋。我總覺得，愛不是平淡的白開水，愛是需要用語言來傳達，用行為來意會、體現、升華的。可惜他不明白，也教不懂。

卸下了不和諧的家庭重擔，重拾輕松、簡約的單身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孩子學習我則看書，快活地度過了大半年。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因此我格外警惕周圍刻意接近和討好我的男人。我知道，在他們眼里，離婚女人正處在精神和生理空虛的薄弱期，是一座隨意可以攻占的城堡，我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來抬高“知名度”。

然而，生活中常有許多意外在演繹。這天周末，我正要和孩子出門上公園玩耍，大學校友林文突然來訪。出于禮貌我不好將客人拒之門外，坐下后他說明了來意，讓我幫他新買的房子搞一個裝修設計方案。因為我的工作就是搞室內裝潢設計的，況且還能賺些外快，我就應了下來并和林文約了看房的日期，他就匆匆告辭了。

以后，林文不時地和我在電話里溝通裝修的進展情況。為表謝意，還多次邀我出去吃飯，我不想因此招來非議就以種種理由拒絕了。

梅開二度的婚姻甜如蜜

一天下午，臨近下班時，老板卻催要一個大客戶的設計創意，看到老板不容推卻的臉色，我只好留下來加班。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四周已是一片沉寂和漆黑。我有些害怕，猶豫不決，是走路，還是想辦法打的呢？猛然間，我看見昏黃的路燈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竟是林文。他幾步沖到我的面前：“沒嚇著吧？”隨后他告訴我，他打電話到我家，孩子說我加班，于是就趕去陪孩子完成作業，哄他睡覺，才急匆匆趕來接我。也許是渴望關心，也許是之前得到的呵護實在太少，看到林文額角的細密汗珠，一股暖流霎時涌上我的心頭。寧靜的夜晚也因林文的體貼變得溫馨，他伸過一雙溫暖的大手，那么自然地牽著我的手往前走著，路上他坦陳了自己前一次婚姻失敗的始末，并不無欣賞地說我是一個不嘮叨、不無端生氣又有主見的剛烈女性。盡管他的話不完全對，但他的評價如果讓王波來作，也未必有這么客觀。我覺得林文是一個很善于交流的細心男人，他了解我的內心感受。

有了林文的體貼和關懷，我的生活又注入了溫馨、浪漫，久違的靈光重新蓬勃閃現。完成了幾個頗讓客戶贊譽的大單之后，我接受了林文的建議，時常把他的新居當做一個實驗場，和他一起討論作品。一天，當我專心勾畫完設計圖樣時，沒有聽到林文說話，轉身一看，他睡著了。端詳他熟睡的臉，剛毅、成熟，回想起他善解人意的話語、爽朗的笑聲，一絲溫柔襲上心頭，我禁不住想去撫摸他，擁抱他。我不禁問自己：“這就是我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嗎？”我猛然間清醒了，自己已不再年輕，不再漂亮，沒有什么資本可以做賭注，萬一再錯一步，我輸得起嗎？我不寒而栗。以后相當長一段時間里，我恢復了以往的克制，不冷不熱地待他，從不主動約他或為他的接近制造理由，只把林文當做一個知己，無需相互承諾什么，不去傷害也不想索取。

讓人無法預料的是，不久后，我遭遇了一場車禍，也因此徹底改變了我的決定。林文不僅第一時間趕到我身邊，并且毫不猶豫地在手術單上簽了名字。從術后直到我完全恢復的兩個月時間，他無微不至地護理我，陪護我，為我端茶遞水，談話解悶，并且如同親生父親一般照料孩子。以至于醫生、護士和病友們都稱贊我有個“好老公”，惹得我臉紅耳熱。

盡管我留下了稍許殘疾，但在我出院回家的當天，林文卻執著地向我求婚了。一次陪我散步時，我們不知不覺中又談到那次車禍，林文笑著說：“其實，我早就盼著有那樣一個表現的機會了，那個司機大意中卻幫了我的忙。”我也笑了：“早些年你跑到哪去了？如果那時碰到我，不就……”我有些傷感，他輕輕地攬我入懷，嚴肅而真誠地在我身邊說：“也許，早幾年我即使遇上你也不一定這么心甘情愿，因為幾乎每個人在他初婚時，都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樣的人。那時我們年輕，又太單純，比如我求的是郞才女貌，你要的是知恩圖報，成家后為人父母了，才明白自己許多選擇其實并不理智，甚至走了彎路，沒有婚姻意識的成長成熟，怎能會有勇氣去尋找一份融洽的感情呢？”聽了林文一番入情入理的話，我感覺自己的第一次婚姻是多么天真，我忽略了自己的情感，在報恩中迷失了自我。

正如林文所言，不適合我的人也許適合別人，就像林文不適合他前妻，卻十分適合我。但現實中，常有一些夫妻同床異夢，心去，留人在，甚至搞得你死我活，傷痕累累，寡淡無味，還要捆綁在一起苦度時日。人生雖短，但畢竟也有幾十年的光陰要過，與其在一起飽受煎熬，度日如年，不如抬起沉重的羽翅飛越沉悶的圍城，也許在外面陽光明媚的世界中，你會找到自己此生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