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歷史與大外交——評《中國外交六十年》
關于中國外交的書不少,但真正有個性的不多,國際關系著名學者王逸舟和他的長期事業合作伙伴譚秀英合作主編的《中國外交六十年》可視作其中一本。看王逸舟的書,總能夠觸常人所不及,他那種將全球關注與國家情懷結合起來的責任感,以及溫和中不乏批判的精神,都使得其作品別有風味與價值。《中國外交六十年》一書除繼續保持這種風格外又體現出一些新的特點。
大歷史的縱深感
寫當代中國外交,大都從1949年新中國建國之時開始著筆。但在王逸舟看來,“具備大歷史的縱深感,是恰當把握新中國外交地位與作用的關鍵之一”。基于這種認識,王逸舟對全書框架進行了別出心裁的設計,即“三個三十年”。后兩個三十年是我們所熟知的:社會主義革命階段(1949~1979)和社會主義建設階段(1979~2009),而第一個三十年:新民主主義革命階段(1919~1949)則是常人在論述新中國外交時很少提及的。在王逸舟看來,中國共產黨人早在建國之前就開始了與世界的接觸。這種革命時代的經歷與觀念,給新中國建國初期的中國的內政和外交打下深刻的印記。第一個三十年是研究新中國外交及中外關系的時間距離最近、反差最強烈的一個重要參照系。只有通過這個參照系,才能感受到毛澤東宣告“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的深遠歷史意義。
雖然全書對建國之前的三十年著墨不多,但有效地把新中國外交六十年的歷史深嵌于更加廣闊的歷史背景中。依筆者淺見,這種大歷史的縱深感似乎還可以進一步拓進。以中國共產黨人為代表的中國先進分子,之所以以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為己任,從根本上是源于自1840年以來遭受列強侵略的屈辱感,以及源遠流長的中華文明留下來的使命感。
外交,不止是外交
一般理解,所謂外交就是代表國家的政府首腦與外交部門開展的對外和平交往行為,而這也正是許多外交專著所研究的對象。然而,真正決定一個國家對外關系的,是比這種狹義外交遠為宏大與廣闊的畫面。從橫向看,國家之間經濟實力的較量、文化軟實力的交鋒以及軍事硬實力的潛在對比,可能比外交官員的智力與技巧更加重要。從縱向看,民間的互動與理解、輿論的好惡與溝通,在影響國家外交政策方面可能并不亞于領導者個人的意志與謀略。因此,要真正理解一個國家的外交,必須有超越具體外交工作的大外交概念。
《中國外交六十年》在這方面有著不俗的嘗試。它通過議題設置的方式,把對新中國六十年外交的理解變成多維度探究的過程。書中既有關于國際背景下領導人戰略思想轉換、中國對國際組織參與這樣比較傳統的“套路”,也有從外交制度、軍事外交、民族主義甚至是身份變化來思考中國外交變遷的新路徑。總體言之,打破外交與其他領域之間的界限、打破外交與內政之間的界限,是本書探究中國外交的總體方法。正如王逸舟所言,外交與內政始終是緊密聯系在一塊的。把國內和國際形勢聯系起來綜合分析、通盤考慮,歷來是中國共產黨制定正確路線方針政策的重要方法,也是中國外交不斷取得進展的基本保證。而中國本身的進步,也直接影響著中外關系的發展演化。
正是從這種大外交視角出發,《中國外交六十年》有助于我們去思考那些看起來超越了外交但卻決定著外交的領域。作者說得好: “打鐵先要本身硬”。如果不能在繼續推進改革開放的大業中把自己的問題解決好,縱使中國的外交戰略再高明,也很難取得好的效果。
作為集體成果,本書可能不如王逸舟以前的個人專著那樣具有整體感,主編者的一些設計思想也未能貫徹所有章節,但瑕不掩瑜。恰在建國六十周年來臨之際《中國外交六十年》出版了,王逸舟和他的同事們獻上的不只是一本書,而是對于中國外交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深沉思考。不是每個人都會同意他們思考的結論,但肯定會從書中獲得不同程度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