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吳晗以民主人士代表的身份,在北京市第二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第一次會議上當選副市長,分工負責文化、教育、衛生工作。1955年2月,北京市副市長的人數從兩位增加到八位,吳晗排在第二,主要分工負責教育工作。我從1952年5月至1956年8月擔任吳晗的秘書,耳濡目染了他的風范。今年是吳晗同志誕辰100周年、逝世40周年,謹撰此文,以表景仰和懷念之情。

追求進步矢志不移
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同我國建交國家開設使館和訪華外賓的增多,北京市人民政府作為東道主,領導人出席外交使節招待酒會、參與外賓送往迎來及各種政治文化交流活動也日益頻繁,有時一日達兩三起。這些禮節性活動大多由吳晗承擔。有一次,青年團中央國際聯絡部副部長、外交部亞洲司代司長陳家康,因事到市政府來訪,吳晗向他訴說了自己陷于頻繁外事活動的苦惱。陳家康當即贈詩一首,其中兩句是:“跑斷京兆三年腿,貽誤儒林一卷香。”“京兆”指北京市人民政府領導人,“儒林”指學術界。陳家康的贈詩雖屬朋友間的調侃,但確實反映了吳晗當時處于“不欲為而不得不為之”的窘況,并為此數次請求解職返回教壇。經過領導同志的啟發勸導和吳晗的不斷努力,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尷尬局面終于有所改善,工作業績也日益顯現。但是,市政府辦公廳有個別干部仍然用老眼光看他。在1958年全民整風運動中,還有人貼大字報,說吳晗副市長工作作風不深入,像“穿花蝴蝶”、“點水蜻蜓”。吳晗看了這些批評后并不在意,幽默地同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我現在不是‘點水’,是‘下水’了。”
在這幾年中,為了求得教育、做好工作,吳晗迫切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的信念沒有動搖,這在他給彭真、習仲勛、徐冰、劉仁、張友漁等人的信中反映得十分充分。1951年1月6日,吳晗在給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徐冰的信中說:我的問題還未解決,十分苦惱。因為不在組織內,沒有人批評我,指正我,而且也不明白情況,工作是處于被動地位的,不敢多說一句話,多做一點兒事,生怕犯錯誤,成天戰戰兢兢,既非消極,但絕不是積極。一心愿做事,而又做不出事。因為不知道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或如何做才好。當然比以前是好多了,工作有了重點,不必成天去參加種種的會。而且更好的是有了讀書的時間了。但是問題還是有的,問題是沒有人帶著我走,沒有人嚴厲指正批評,像對待同志那樣。這樣,我就成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人。怎么辦?請指教!

1954年,吳晗在致中共北京市委書記、市長彭真的長信中寫道:“過去幾年,我沒有偷懶,相反的是忙亂。每天都很疲倦,但是工作抓不住重心。參加了許多工作,也用了心,也用了力。但是從來不知道哪些是做對了的,哪些是做錯了的。也沒有人告訴我做對的總結下去,再深入搞。做錯了,為什么錯,如何改正。因為我不能參加黨,黨對我是客氣的,優容的。我沒有放棄要求參加黨的想法,我想以努力工作來爭取,今年不成,到明年,五年不成,十年,二十年,只要不死,總有一天會達到。目的沒有什么,只是要求得到教育,做好工作。我希望在彭真同志有時間的時候,能夠有一次談話的機會。”
吳晗是以民主人士和學者的身份參加北京市政府領導工作的,在機關干部中,大家都是這樣看待他的。他申請入黨的問題,由于統一戰線工作的需要,時機尚未成熟,較長時期未能得到解決。即使在1957年3月被中共中央批準入黨后,其黨員身份仍是秘密的,只有極個別的領導同志了解內情。處于這種歷史環境中的吳晗,是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來規范自己的言行,待人處事嚴格自律。
堅持原則奉公廉潔
吳晗祖籍浙江義烏西鄉苦竹塘。1950年,他就寫信給當地農會,獻出家中原有田產房舍。1953年初,他又兩次寫信給浙江義烏縣人民政府,提出將屬于自己和胞弟吳春曦在土地改革后分得的房產及其內部的耕具器物,連同原有的土地房產證全數獻給政府。在1953年2月3日的信中,吳晗說:“經過和家人充分商量,我們認為我們都是國家工作人員,自己生活和子女學習都有充分保證。家鄉的土地房產對我們來說是完全不需要的。我們請求把土改后所分得的土地房產以及房產內部一切物品,連同土地房產所有證民字一五七七六號一紙,獻給政府。農會代管的余谷十五六擔亦請一并處理。”
吳晗的父親吳瑸玨,字聞齋,1934年去世;母親蔣山蔭,1949年去世。1952年,作為長子,吳晗決定安排父母遺骨合葬。他當時雖然已是北京市副市長,卻沒有大肆張揚,而是委托時在上海工作的弟妹葉美英,就近回鄉簡易辦理。值得一提的是,吳晗為盡人子之道,曾經恭請鄉賢前輩沈鈞儒為雙親之墓題寫碑文:“一九五二年一月立吳聞齋先生夫人之墓沈鈞儒”。
有一年,吳晗收到一所中學初中班學生的來信,提出同學們希望同吳副市長一起歡度五四青年節。由于寓所比較狹窄,這項活動被安排在中山公園來今雨軒舉行。當天上午,吳晗和中學生進行了愉快座談,并在會后招待大家共進西餐。本來這次活動的費用是可以報銷的,但吳晗是用自己的工資開支的。當年,這件事是由我具體經辦的,因此事隔數十年還記得很清楚。
2009年6月,接替我擔任吳晗秘書的羅奇在和我的談話中,也提供了類似的情節。1956年至1957年,吳晗每個月都在市府辦公廳召開一次中學教師座談會,征求大家對提高教育質量的意見。為了廣交朋友,活躍氣氛,座談會采取先座談后會餐的方式進行,用餐地點就近選在市府大樓斜對面的鴻賓樓飯莊。每次用餐都不花公款,是吳晗用自己的稿費支付的。
1956年,吳晗將自己選編的《讀史劄記》交付三聯書店出版。這本書是新中國成立后他出版的第一部史學論著。其內容是從解放前發表的數十篇學術論文中精選的,只編入11篇,說明他重新出版自己的著作對質量的要求是十分嚴格的。后來,吳晗將出版《讀史劄記》獲得的稿費中的一大部分購買了公債,并在自傳中作了說明。
吳晗在處理有關單位請求題字的問題上謙虛嚴謹。20世紀60年代初期,已調到中學工作的羅奇,受宣武師范學校的委托,請吳副市長題寫校名。羅奇到吳晗寓所,請老領導揮毫。吳晗說自己的字寫得不好,可以轉請郭沫若題寫,并留羅奇在家吃午餐。餐后,羅奇持吳晗的便函到西四大院胡同5號郭寓,向郭沫若說明來意。德高望重的郭老受托,隨即揮動如椽之筆,暢酣淋漓地題寫了“宣武師范學校”六個大字。據我所知,吳晗只是為自己的三本著作《讀史劄記》、《朱元璋傳》和《海瑞罷官》題寫過書名。1965年11月5日,鄧拓、吳晗在參觀中國書店舉辦的古籍裝訂修補技術展覽會的現場,分別題詞祝賀。鄧拓的題詞是:
尋書忘歲月人莫笑蹉跎
但滿鄴侯架寧辭辛苦多
壬寅冬日戲改邵康節詩一絕以謝中國書店諸同志之辛勤勞動鄧拓
吳晗的題詞是:
救活破舊書,使古為今用。
吳晗十一、五
此時,這兩位歷史學家的心情是坦蕩愉悅的。始料不及的是,事隔5日的11月10日,江青、張春橋炮制的姚文元《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在上海《文匯報》出籠。這篇文章顛倒黑白,混淆是非,誣蔑《海瑞罷官》 “并不是芬芳的香花,而是一株大毒草”,點名批判吳晗。鄧拓、廖沫沙也因“三家村”冤案陷于滅頂之災。
書生本色勤奮治學
在老一輩著名學者當中,吳晗是以勤奮刻苦、治學嚴謹被同行稱道的。這從他青年時代撰寫的數十篇論文,從他所輯錄的巨著《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從他一生四寫《朱元璋傳》的過程中,都可以得到證明。
吳晗在同我的談話中,曾經敘述過自己研究歷史的經驗體會。他告訴我,學習歷史要掌握四個環節:一是首先應該讀基礎性的東西,通史是基礎,斷代史、專門史,只有在掌握通史的基礎上才能去學;二是必須學習馬恩列斯和毛澤東著作中關于歷史的論斷,以此作為研究歷史的武器;三是要掌握目錄學這把鑰匙,學會查閱歷史文獻的本領,才能熟悉和牢記史料;四是練好基本功,通過文字關,掌握古代文字和語法規律,特別是虛詞的運用。他還告訴我,他自己的知識不多不博,寫作時能夠引用很多的史料,就是因為抄書抄得多。他經常勸告青年人,做學問要“三勤”,就是要勤讀、勤抄和勤寫,因為離開“三勤”是無法進行研究的。讀書時,不但要眼勤,還要手勤,也就是說,書不光是讀,還要抄,而且要抄得勤,否則就會吃虧。他說,有時看到一條史料覺得很重要,但是當時大意了,沒有及時記下來,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了,這就吃了大虧。所以讀書時還得隨讀隨抄,抄的資料多了,多看幾遍,就可以鞏固自己的記憶。只有這樣才容易發現問題,提出問題,從而解決問題。人的知識要靠積累,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從片面到全面。他特別強調,記讀書筆記的方法可以因人而異,各取所需:一是看完一本書,應當把這本書的大綱和要點記下來,也就是把書里面的精華部分加以吸收,變成為自己的東西,而不至于天長日久忘得一干二凈;二是抄寫卡片,就是把書中自己覺得可以使用的材料抄下來,鞏固自己的記憶,以便將來應用時隨時查考,做到事半功倍。
我聆聽了吳晗的這些經驗之談,茅塞頓開。他的這些真知灼見,使我受用終生。后來,吳晗將這些治學體會,或是寫成文章發表,或是在報告中闡述。
張友漁和吳晗兩位副市長都是中國著名學者,張友漁是法學家和新聞學家,吳晗是歷史學家,他們兩位都是熟讀經典的飽學之士,又具有博聞強記的天賦,記憶力十分驚人。他們有時在市政府行政會議上傳達中央領導同志的講話,手頭拿著一個小本子,上面簡單記錄著領導同志講話的要點。這些傳達內容經過記錄整理,內容完整,重點突出,條分縷析,語句暢達。許多同志對他們的這種本事十分佩服。
吳晗一生四次寫作《朱元璋傳》,前后經過20年,這在史學界傳為佳話。1954年4月,北京圖書館為征集聞一多遺稿,同吳晗聯系,吳晗將自己撰寫的《朱元璋傳》第二次稿本贈送該館收藏。吳晗的這部手稿使用的是黃色手工紙,下面墊有紅色方格稿紙,毛筆書寫,字跡工整,改動甚少。1948年秋,吳晗進入華北解放區,曾將這部手稿送呈毛澤東審閱。毛澤東在認真閱讀后,同吳晗進行了暢談,提出許多重要意見,并于1948年11月24日致信吳晗,就指導歷史研究的方法提出了重要意見。這部手稿的珍稀之處,在于其尾頁留有吳晗當時記錄的毛澤東談話要點,以及1954年4月1日寫的追記。當年我曾同北京圖書館館員馮寶琳一起辦理這部手稿的入藏事宜,故而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在此之前,吳晗決定第三次重寫《朱元璋傳》。在正式撰寫之前,他又重新閱讀了很多明史史料,其中最主要的是《明實錄》。由于手頭沒有這部大型史書,于是同當時還在文津街的北京圖書館商洽,得到版本專家趙萬里先生的同意和支持,分批借用該館收藏的線裝本《明實錄》,每次20函,取回家閱讀摘錄。吳晗在閱讀時,使用鉛筆在書中的眉端和有關段落畫上符號,安排我將這些內容抄成卡片,供他撰寫時采用。根據吳晗的要求,我所抄錄的卡片,都分門別類標出該段史料的標題和摘錄文字的卷頁。吳晗寓所書齋內放著一個大卡片柜,內存卡片2萬多張,都是他多年積累的心血。關于如何使用卡片的問題,吳晗曾經對我說,撰寫研究論著要經過四個步驟:第一步,將有用的史料抄錄在卡片上,這種卡片要寫明題目,注明出處。第二步,根據不同的題目,將抄錄的卡片分類整理,然后輯成史料長編。第三步,在長編的基礎上,經過認真思考,撰寫論文。第四步,綜合多篇論文,撰寫專著。
吳晗在寫作時,精力十分集中,經常是打好腹稿,一氣呵成,然后稍作修改,加工潤色之處不多,因此,他的手稿大都清爽悅目,不像有的學者文稿,涂抹改動之處很多。
吳晗的《朱元璋傳》第三次文稿寫完后,由我送到宣武門外上斜街的一家謄印社油印裝訂成上下兩冊。我在交稿時,鄭重地向謄印社負責人交代,這是吳副市長的手稿,刻印質量要有保證,稿本切勿污損。這部油印稿本印了百余套,印刷裝訂質量很好,刻工精細,文字清晰。吳晗署名后分送領導同志和學術界人士征求意見。其中有一套是送給毛澤東的,毛澤東閱讀時,在上面標了不少符號。據說現在這部稿本保存在中南海豐澤園毛澤東舊居,彌足珍貴。
誠懇待人關懷同志
北平和平解放后,北京市人民政府辦公廳的原址在西長安街與府右街交叉處的六部口西北側。這座建筑后來被拆除,改建為中共中央宣傳部辦公樓。副市長辦公室設在大樓東面二層的三間套房內,南屋是張友漁辦公室,北屋是吳晗辦公室,中間是共同出入并略有回旋余地的通間。
1952年至1957年擔任張友漁副市長秘書的楊全來最近說:“我和聞立樹都是1952年從中共北京市委黨校第二期畢業后,由市委組織部分配到市政府辦公廳,在副市長辦公室做秘書,在三套間里上班。我與吳副市長接觸不算多,但印象很深刻。他每天到辦公室來上班時,都同我們打招呼,很有學者風度。對我們這些青年同志熱情關心,沒有那種某些高級干部的‘架子’。1957年,我和同學王令婅結婚,吳副市長特地請他的秘書買了一對很好的枕套,送給我們祝賀新婚。我如今年近八旬,50多年前的這些往事,仍然十分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1955年4月,剛從北京師范學校畢業,調到市政府辦公廳任吳晗秘書的羅奇最近回憶說:“我在見習期間的工資是38元4角2分。12月見習期滿,辦公廳人事科為我轉正定級的事情征求吳副市長的意見,是定為23級,工資49元5角,還是定為22級,工資56元?吳副市長對有關同志表示,年輕人工資不要太高。最后,我的工資定為23級。1957年,我和同班同學謝綏之結婚,吳副市長和夫人袁震同志為祝賀我們新婚,送了一個禮包,內裝禮金60元。那時,60元相當于我一個多月的工資。由此,我深深懂得吳副市長的良苦用心:‘青年人在工作上要高標準,在生活上應低要求。’雖然我是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卻沒有給予特殊照顧,而是嚴格要求。”
新中國成立初期,按照黨政機關保衛工作的規定,省部級以上的領導干部配備專職警衛員。1952年11月至1955年11月,吳副市長的警衛員是齊振宇。吳晗對他的關心和培養是認真負責的。齊振宇為人忠厚老實,話語不多,工作認真,安全保衛意識很強,照顧首長十分盡職。他在擔任警衛員期間,同在吳晗家中負責內務工作的李秀琴建立了戀愛關系。1955年1月,齊、李二人在市政府辦公廳大樓東大廳舉行了簡單熱鬧的婚禮,吳晗到場主婚并講話祝賀。1955年底,市級黨政機關部分領導干部的警衛員撤銷,吳晗出于對齊振宇的關心,介紹他到秦皇島煤炭學校學習。1959年9月,齊振宇畢業,分配到煤炭工業部辦公廳工作,后來被提拔為處級干部,1996年病逝。李秀琴則在結婚生育后,被安排到辦公廳電話總機室當接線員,直至退休。不久前,我曾去她家里看望。這位與我多年未曾晤面、年近八十的老大姐,回憶起當年吳晗、袁震對他們夫妻的關心培養,感激之情仍溢于言表。
吳晗除主持首都的文教衛生工作外,還經常應邀參加婦女、青年、兒童等方面的集會活動和對外文化交流活動。有時就與群眾關系密切的中心工作和重大節日慶典,發表文章或到北京人民廣播電臺發表廣播講演。有些稿件是他口述大意,由秘書起草整理后由他本人定稿的。吳晗收到稿費后,經常就在單據上批上某某同志收,我也曾經接受過他批送的稿費。1954年7月執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工資制度以前,機關干部都是供給制待遇,生活比較清苦,得到這些稿費的青年同志,雖然款數不多,都十分高興。吳晗的這種做法,既反映了尊重他人勞動的原則,也是對青年干部的有效激勵。這一點在市政府辦公廳機關傳為美談。
1956年,許多青年干部響應黨和政府提出的廣大青年向科學進軍的號召,紛紛報考高等學校。我被安排在吳晗身邊當秘書時,文化程度只有高中二年級。幾年來雖然有不少提高和進步,但是知識面比較狹窄,寫作能力不能充分適應客觀的要求。因此,想報考高等學校,掌握專業知識。當我把這一想法向吳副市長匯報時,他也認為我還年輕,需要掌握一門專業知識。出于對我的關心,他在同我的談話中提出,今后提高的路子可以有兩條:一條是到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第三所(即近代史研究所)范老(即范文瀾)那里去做他的助手,在范老指導下學習歷史,此事我可以負責介紹;另一條是報考高等學校,學一門專業,畢業后再從事研究工作。當時,我自感今后如果從事歷史研究,古代漢語是基礎,而我在這方面基礎較差,通暢閱讀古典文獻會有許多困難。因此,決定走報考高等學校學習這條路。經過一段努力,被兩所大學錄取,一所是提前單獨招生的中國人民大學中共黨史系,另一所是統一招生的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到底到哪所高校學習?吳晗為此又親自寫信向陶大鏞教授咨詢。陶先生是民盟北京市委副主任委員、北京師范大學教務長,是每年北京市高等學校招生委員會的負責人。很快收到他的復信:“根據高等學校招生的有關規定,立樹同志應到中國人民大學入學。”當年,中共黨史專業被人們稱之為“萬歲專業”,中國人民大學是全國高等學校中唯一設中共黨史系的學校。不久,我來到中國人民大學學習,從此確定了終身從事中共黨史教學研究的方向。
我與吳晗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北京師范學院批斗會上。由于我曾在吳晗身邊工作過4年,批斗會組織者通知我必須在會上發言,揭發批判吳晗,還安排了一位姓張的青年教師幫助我準備發言稿。由于我提供不出吳晗“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材料,發言稿終未寫出,從而使我避免陷入這種極端荒唐的境地。
(本文節錄自作者《無盡的懷念和思考——紀念吳晗副市長》一文,本文將收入《懷念吳晗——百年誕辰紀念》一書)
(責任編輯李樹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