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凹（二首）

事物，或說出

讓大海說出蔚藍(lán)、魚、珍珠和颶風(fēng)。讓黑暗

說出恐怖、自由、星星和貓頭鷹的光明

讓大地說出豐收、河流、蛇、震顫

讓鳥兒說出天空、小人、仇恨與愛。讓

螞蟻說出浩瀚、皇宮、奔跑、力量和一粒飯的

大山。讓石頭說出恐龍、上古、馬蹄、燃燒以及

一個長夢。讓古井說出微瀾、嫦娥、李白和太監(jiān)心里

的女鬼。讓一只天蠶說出象牙、羅馬、張騫、船隊

絲綢之路、錦繡山河。讓正反說，讓哭笑說

重要的陳述，交給啞巴來說

讓說出，不停地說出、說出、說出……

在這里，“讓”不僅是美德，更是必須！

不要“不”——“不”，有一顆極欲和危險的心

而人類，人類只能說出一個詞：感激、感激、感激……

世界在說出中存在和運行——那說出的一切

又讓我們委身、生活；思想，并說出

遷就，或遷就的過錯

有些過錯，只能遷就。有些過錯

遷就了，就是過錯：就是大傷口，就是

裝得下自己和死亡的一條麻袋。我這樣

說，不是說遷就就是過錯、就是不過錯

我是說，遷就，意味向前、進(jìn)步、無過錯

遷就一個蘋果墜地，一只鳥倒飛，一粒詞

發(fā)怒，一匹山遷移；遷就

年邁多病的父母，遷就紅杏出墻的

戀人——遷就如蟻的人民，癌與仇敵。順其

自然是一扇門掩上，姑息養(yǎng)奸一定是

另一扇門打開？不讓遷就嘩變、倒行逆施

出現(xiàn)反義詞——不讓遷就禁閉，滑不下坡

從堯舜時代就開始遷就，學(xué)老聃、莊周

如果順著山河、蝶翼、時間、思想的脈絡(luò)

遷就下來——沒有不遷就，何來是非：

過錯與不過錯。何來今夜，阻止一切

只為把一首憂忿的詩遷就，就像遷就一個

既定的獨子，一個必然的夢？

遷就，令吾輩學(xué)老莊，老莊學(xué)大海與天空

今夜，我說出遷就，說出由此及彼，由

風(fēng)雪至房子，至一顆炭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