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古代傳統的文藝理論中,意境是指作者的主觀情感與客觀物境互相交融而形成的藝術境界。在中國古典詩歌里,意與境的交融有三種不同的方式。
一是情隨境生。詩人先并沒有自覺的情思意念,生活中遇到某種物境,忽有所悟,思緒滿懷,于是借著對物境的描寫把自己的情意表達出來,達到意與境的交融。《文心雕龍·物色篇》說:“物色之動,心亦搖焉。”講的就是由境及意的過程。在古典詩歌中,這類例子很多,如王昌齡的《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那閨中的少婦原來無憂無慮,高高興興地打扮了一番,登上翠樓去觀賞春景。街頭楊柳的新綠忽然使她聯想到自己和夫婿的離別,這孤單的生活辜負了自己的韶華,她后悔讓夫婿遠去了。這個少婦的愁是由陌頭柳色觸發的,又是與陌頭柳色交織在一起的。這是詩中人物的情隨境生。詩人自己隨境生情,達到意境相融的例子也有很多,如李白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崔顥的“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王灣的“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在這類詩里,詩人的情思意念都是由客觀的物境觸發的,由境及情的脈絡比較分明。
意與境的交融的第二種方式是移情入境。詩人帶著強烈的主觀感情接觸外界的物境,把自己的感情注入其中,又借著對物境的描寫將它抒發出來,客觀物境遂亦帶上了詩人主觀的情意,正如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所說:“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詩里移情入境的例子很多,如李白:“瑤臺雪花數千點,片片吹落春風香。”(《雪》)杜甫:“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春望》)杜牧:“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贈別》)戎昱:“好是春風湖上亭, 柳條藤蔓系離情。 黃鶯久住渾相識, 欲別頻啼四五聲。”(《移家別湖上亭》)這些詩句所寫的物境都帶有詩人的主觀色彩,是以主觀感染了客觀,達到意與境的交融。
意與境的交融的第三種方式是體貼物情,物我情融。上面所說的情隨境生和移情入境,那情都是詩人之情,物有沒有情呢?應當說也是有的。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它們在形態色調上的差異,使人產生某種共同的印象,仿佛它們本身便具有了性格和感情一樣。這固然出自人的想象,但又是長期以來公認的,帶有一定的客觀性,與詩人臨時注入的感情不同,我們不妨把它們當成物境本身固有的性格和感情來看待。
有的詩人長于體貼物情,將物情與我情融合起來,構成詩的意境。陶淵明和杜甫在這方面尤其突出。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杜甫的“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都達到了物我情融的地步。
(唐山市豐南區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