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聯體國家紛紛延長總統任期

近幾年，獨聯體國家出現了一種獨特的現象，就是許多國家都修改憲法，或者延長總統任期，或者取消總統任期，呈現個人集權的勢頭，給人感覺他們在走回頭路。那么，是什么因素促使他們這樣做，這些國家未來的政治發展又會怎樣?

在走回頭路?

目前，獨聯體共有10個國家。這些國家在地理分布、人口、歷史傳統、經濟發展、民族宗教等諸多方面千差萬別，但在政治體制上卻有著很強的相似性，那就是多數國家總統的權力都比較大。

近些年來，獨聯體的許多國家陸續修改憲法，延長總統任期甚至取消任期限制。2008年，先是俄羅斯于11月通過了將總統任期由四年延長至六年的憲法修正案，后是阿塞拜疆于12月通過取消總統最多只能連任兩屆的限制。2004年，白俄羅斯就舉行全民公決，近80％的選民贊同取消總統任期最多不能超過兩屆的限制。哈薩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分別于1998年和2002年通過全民公決修改憲法，將總統任期由五年延長至七年并可連任兩屆。吉爾吉斯斯坦總統任期還是五年，但經全民公決修正后的憲法擴大了總統權限。從結果上看，與上述國家有所區別的是摩爾多瓦、亞美尼亞和烏克蘭。1999年2月，摩爾多瓦總統魯欽斯基也提出修改憲法、賦予總統更大權力的要求，但遭到議會大多數議員的反對。不僅如此，2000年7月，議會召開了特別會議并以絕對多數通過了修憲草案，將國家政體由半總統制改為議會制。亞美尼亞在2005年全民公決通過的新憲法中對總統的權力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限制。比如，總統向議會提交的總理候選人必須獲得議會多數支持才能通過。2004年，烏克蘭議會通過憲法修正案，決定從2006年起將國家政體由總統一議會制改為議會一總統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總統的權力。

總的看來，獨聯體中的多數國家都呈現出了強勢總統、弱勢議會的個人集權現象。蘇聯解體后誕生的這些國家都屬于轉型社會，政治上的目標是西方式的議會民主制。然而，是什么因素促使它們似乎又在走回頭路?

歷史慣性使然?

這種總統集權現象多少與俄羅斯和蘇聯的歷史慣性有關。從遠處看，俄國曾經是歐洲專制制度的典型，歷代沙皇多以獨斷專橫聞名于世。從近處說，十月革命后誕生的蘇聯在政治體制上最突出的特點也是所有權力掌握在領袖一個人手中。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是蘇聯的創始者，中亞五國和外高加索國家也在上世紀20～30年代加入蘇聯并最終成為加盟共和國。摩爾多瓦的比薩拉比亞1940年被蘇聯奪回并與德涅斯特河左岸的摩拉維亞自治共和國合并成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盡管這些國家歷史上也曾受到過其他文化影響，但是，長期生活在俄國和蘇聯這兩個大家庭中，受其影響是不言而喻的。蘇聯雖然解體了，以沙皇俄國的專制和蘇聯的個人集權為載體的政治文化不可能完全中斷，這些國家強化總統權限過程中或許就有它的余光。

又是客觀需要

這種總統集權現象在一定意義上又是客觀的需要。從政治角度看，多數國家實行多黨議會民主制后非但沒有帶來政治穩定和進步，相反，造成議會和總統之間、政黨之間的矛盾加劇，社會被這些矛盾與沖突嚴重撕裂。另外，由于多民族、多宗教，許多國家的政黨政治印上了很強的民族分離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的烙印，不同黨派和政治人物對國家的政治發展更難以認同。結果，各種政治糾葛與社會矛盾交織在一起，有的國家忙于街頭政治，有的國家苦于民族分裂和恐怖主義，有的國家則亂于內戰。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除個別國家外，多數獨聯體成員從上個世紀90年代末和本世紀初通過登記注冊和提高進入議會門坎等手段整合政黨，總統通過扶持或親自率領一個“獨大”的政黨來控制議會。這樣的政黨在俄羅斯有“統一俄羅斯黨”，哈薩克斯坦有“人民統一聯盟”，吉爾吉斯斯坦有“光明道路黨”，塔吉克斯坦有“人民民主黨”，阿塞拜疆有“新阿塞拜疆黨”。這些“總統黨”以絕對優勢掌控議會，是修改憲法的前提條件。

政治的不穩定和社會局面的混亂直接阻礙了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民眾的生活水平長期得不到提高，社會貧富分化十分嚴重，出現了“新富階層”和“新貧困階層”，居民的社會福利和教育方面的保障甚至不如蘇聯時期。在歷史上，無論是沙皇俄國還是蘇聯，國家強大時差不多都是個人集權統治。因此，這些國家的民眾也希望有強勢總統帶領他們走出困境。正因如此，一些國家修憲增強總統權限或延長總統期限通過全民公決形式得以實現就不足為奇了。在這方面，俄羅斯似乎做出了很好的示范作用。正是在普京執政并不斷強化自己的權力期間，俄羅斯政局走向穩定，經濟持續快速增長，國家走向強大，民眾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其他國家總統集權幾乎都有類似的功效，只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

出現總統集權現象還有不可忽視的外部因素。近些年來，北約在將原東歐地區囊括進去之后，開始指向原蘇聯地區，在烏克蘭、外高加索和中亞地區大搞“顏色革命”，親西方勢力和親俄勢力之間的爭斗不僅攪亂了地區政局，而且危及著國家安全。在這種形勢下，一個強勢的總統對維系國家的安全和統一有著重要意義，甚至成了國家獨立和主權的象征。

僅僅是一種現象

需要指出的是，這些國家出現的總統個人集權的現象與沙皇俄國專制和蘇聯的集權還不是一回事，更不可能回到那些時代。這些國家都實行了三權分立，總統的權力還是受到立法和司法機構以及議會內外政黨不同程度上的制約。另外，這些國家都處于社會轉型的過程中，政治體制從蘇聯模式的一黨制和個人專權向西方式的議會民主、三權分立過渡。由于受到歷史的和現實的種種因素制約，這些國家的政治轉型顯然不如中東歐國家快速和順暢，但總的看來這種政治轉型的趨勢是不可逆轉的，上述總統集權的現象只是出于現時的需要，但從長遠看，隨著政黨制度和市場經濟體制的健全和發展，以及隨著國際環境的改善，進一步的民主化恐怕還是這些國家政治發展的最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