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過的日子

突然想起高一年的那幢干凈的教學樓，想起幾段青春與青春偶然相遇的片段。

后山的爬山虎很綠，郁郁蔥蔥地，像極了一掛綴滿碎萍的瀑布，不停不停地往下流。我很奇怪那樣如春天蘇醒般的綠是不是屬于爬山虎的。但我的朋友們說，那的確是爬山虎。我就信了他們了。

樓梯設計得很浪漫，同樣的人口，不同的出口，誰都能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向左或向右。我總是很調皮，喜歡左左右右地選擇。但我的朋友們說，你要乖一點，上樓下樓只能靠右走。我就信了他們了。

教室很寬敞，有足夠的空間讓斑駁的陽光在每一方空氣里流動。墻壁是粉刷過的，厚厚的壓抑的白色，仍然掩不住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上面留下的“海誓山盟”。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射進來，在桌角的水杯里映出七彩色光。我的朋友們說，你該出來到走廊透透氣，曬曬太陽，不然會發霉的。我就信了他們了。

曾經理直氣壯地占有的，現在卻只能仰望。像極了一只被丟棄在年華井底的青蛙，注定只能以九十度的角度仰望一方天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所幸的是，我不會寂寞，我有一大罐過去的回憶，我的朋友們輪流著對我微笑。一點一點地把我的孤單氧化反應掉。

記得我有個特別愛笑的朋友。她真的很喜歡笑，即使露出的不只是八顆牙齒也很可愛。她喜歡給別人取外號，她說這樣子叫很親切，一家人一樣。結果我們都成了“一家人”，她卻從未被別人取過外號。她毫不猶豫地進了理科班，只有在那里，她才能自由呼吸。

記得我有個特別沉默的朋友，聽她把“寧做瀝血歌唱的鳥，不做沉默無聲的雨”反著讀，心里真的很疼。但她給的是沉默的關心，如泰戈爾所言“明明抵擋不住這一股氣息，卻要裝作毫不在意。”她同樣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文科班。她說。與其在莫名其妙的數字中平庸，不如在文字的海洋中掙扎。

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我不敢去觸摸。不是不堪回首，而是那樣的日子太美，我怕我粗拙的文字會褻瀆了它。

我終于還是選擇了文科，選擇了暫時地放棄他們轉而追逐自己的夢想。我仍然清晰地記得。那一次。他們調皮地拋一枚一元的硬幣，要幫我選擇文理科。結果，我拋了，但他們說，還沒確定好是菊花代表文科，還是數字代表理科。我站在那兒笑了，手心攢著出了汗的硬幣。

現在，我已經習慣了沒有爬山虎的后山。沒有選擇的樓梯，以及不再寬敞的教室了。但我信了他們，相信那一叢高一年的爬山虎依舊翠綠，上下樓梯只靠右走，下課到走廊上透透氣。我們沒有在一起。相隔兩個樓梯，但我始終覺得“一起走過的日子”不是過去式，而是現在式，以及將來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