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抱怨化為午后的蘋果茶

何肇婭　子　沫

口述何肇婭文子沫

有時男人真的像孩子。你要哄著他。找到他的興奮點。而不是一味地命令他去做這做那。

去年歲末，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吃飯，當時有一個朋友開玩笑說：“我們這幾個就你一人保住了家庭。”我環顧了一下左右，還真是那樣：當時在座的一位女友離婚了、一位分居了、一個家庭開始出現了危機，還有一位幾乎不打算結婚，好像就我一個人家庭生活還算正常，倒顯得是那么難得。大家七嘴八舌讓我透露持家秘訣，我笑著搖頭，能有什么秘訣呢?

其實我也像大多數女人一樣曾經抱怨過我愛的男人。記得剛結婚時，我們都不是勤快的人。誰也不愿洗碗，最后碗都堆成了山，一直排到了門外。有一次朋友來我家。看見油滋滋的碗堆得滿地，特別詫異，因為進廚房時還要側身而過。最后只有我妥協了，我對家務進行分工：我洗碗，讓他去倒垃圾。可是等我把碗洗完了，他卻還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看報紙。垃圾袋還是滿滿地擺在一邊。當時我非常氣憤：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其實是很脆弱的，夫妻關系也一樣，如果不注意經營，就很容易因為生活的瑣事出問題。他卻竟然不在乎!

而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一篇《男人所具備的優點》的文章：“大氣、對朋友好、不計較小事……”我一下就愣了，這些優點好像他都有啊。我還記得婚前有一次我去他的小屋，那時他的桌上擺著一本攝影畫報，我就坐在那里隨手翻著，他走過去倒水的時候，順手給我轉了一下臺燈的角度，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我怦然心動。這個男人多紳士啊，他發現臺燈直接照著我。我可能會感到不舒適。可是他沒有直接去調，因為這樣顯得太刻意，而是利用倒水的時候順手調了。仔細想想這個男人還是有很多讓我心動的優點，為什么現在我只看到他的缺點呢?

我意識到，女人千萬不要因為做了很多年妻子就可以隨便去改變一個男人。你抱怨慣了。他也習慣了你的抱怨，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開始不像以前那樣命令先生做這做那，而是技巧地找到他的興奮點，讓他心甘情愿地去做。其實，先生雖然不很勤快，但菜燒得還不錯。于是。我把菜洗好切好后，笑著對他說：“兒子說我的菜燒得沒你燒的好吃，來吧。我已準備好了，你來露一手吧。”就這么一句話。他就樂呵呵地做上了。

我的手機用的是充值卡，有一次卡快用完了，我想想就給先生發了個短信：“我的卡上只有兩元錢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錢就充上去了，男人有時的確不喜歡女人那么兇悍，一些女人的小伎倆會讓他覺得快樂。

先生非常喜歡去舊市場淘碟子，我沒有像以往那樣笑他小兒科，而是幫他收藏那些寶貝。在他晚歸的日子。我也不會再冷著臉，而是溫柔地給他打電話：“早點兒回來吧，帶點兒好吃的，我們一起洗澡。”這樣逗他的話令他很高興，常常在電話里笑出聲來，笑得他的朋友莫明其妙。有幾次，我居然聽到他回來上樓梯時輕快地哼著歌兒，回家在他眼里變成了一件快樂的事，而我知道，一個好氛圍的夜晚開始了。

他依然會晚歸，既然這樣。我還不如給自己一個好心情。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暫，不開心的時候。我就想只當是單身母親帶孩子。跟這個男人同居，我可以把他當情人啊，這個男人是上海大名鼎鼎的攝影師。長得又帥，有這樣的“情人”還真是一種幸福。這樣換一種心態后，我就不會再去計較很多了。

我有一個閨密，一次在我面前發牢騷，說老公如何地無法令人忍受。我靜靜聽了很長時間，沒再附和她，問了句：“你準備跟他分手嗎?”閨密一愣，說怎么可能呢?我說：“既然沒準備分手，如果你老是抱怨，他萬一對你怎么樣，你又會怕，夫妻之間沒什么對錯的，離開了，你卻少了一個爭論的對象。”

在婚姻生活中，我覺得自己活得越來越明白了，甚至有朋友開玩笑地問他：“姚鏗，你長得這么帥。又這么有名氣。可你們夫妻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感情還這么好，你到底喜歡何肇婭哪一點呢?”姚鏗想了想說：“她讓我很放松。”就是這簡單的“放松”兩個字，卻讓我靜靜地流淚了。這一切其實是生活教會我的呀，能讓男人放松。可能是做妻子的最高境界了。

女人擁有自我、轉換心態后，就沒有那么多精力老是把眼睛盯在老公的身上了

我也開始嘗試做點兒自己的事。我對手工編織很感興趣，便去選一些別致的原料，比如不被人留意卻有民族特色的五彩線，偶爾還去城隍廟淘一些小珠子和絲麻線。如獲至寶地捧回來。我會編織一件我鐘情的黑白色蘇格蘭式的三角披肩，用針勾出一些漂亮的流蘇，披在身上頓顯風情萬種：還有那種玫瑰紅的短衫，我會別出心裁地點綴一些散散的亮片，視覺一下便躍動起來……做這些事時，我感到自己的情懷舒放得淋漓盡致，因為其中融入了一個女人的蘭心慧質，它們是有靈魂的。當這些隨手編織的業余作品一件件完成后，沒想到居然弄出了名堂——它們被一些設計師如獲至寶般地當成了藝術品珍藏!

這樣的心態一改變，回過頭去看看，人也變得寬容多了。我學會了把不愿做的家務趕緊做完，完成后再用大段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作為對自己的獎勵。比如雙休日。我會一早爬起來，把周末的事一上午都安排完——出門買菜、煲湯、洗衣服。我再也不計較這些事該誰做、多做了是不是不甘心，而是想早點做完，我就可以一門心思地研究自己的愛好了。

有一天夜幕降臨時，我做完家務后，又開始了快樂的夜晚編織。在燈下織到一半，就沒感覺了，我對先生說：“你的審美眼光獨到，指點我一下吧。”沒想到他隨口說了幾句，我就有了靈感，便又開始指尖飛舞。先生溫柔地看了我一會兒，輕輕放了一杯牛奶走了出去，我看到了他那悄悄帶門時拉長的背影。

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平和，女人味也越來越濃，先生看我的眼光也多了賞識和傾慕。從此，他對我一些看似不著邊際的愛好很支持，也很包容，我想，他是喜歡看我有滋有味地生活吧。

拍《上海女人》是我為自己做的又一件大事。那段時間我暗暗想：上海女人真的算是精品了。如果能以上海的古舊建筑為背景，把她們的神態拍成黑白照片，一定是很有感染力的。當我興奮地對攝影師老公說出這個想法時，老公很贊同地拍拍我的肩膀：“想法不錯，想做就去做吧。”

那是我第一次嘗試，我體會到了內心滿足的滋味。可我在攝影方面畢竟不如老公專業，有時光用得不太好，我就笑著求助他：“姚鏗，你的光用得那么棒，幫幫我吧。”他很得意，手把手教我怎么用光，朋友們開玩笑說：“姚鏗這么大牌的攝影師在給你打小工呢。”這一切都是我在業余時間進行的，雖然累，卻樂此不疲。后來，我的《上海女人》結集出版了，那種心靈的滿足是無法言說的。

我和先生有了很多共同的交流，感情也在這種融合中越來越好。今年大年初一，我因一件衣服上的珠子還沒有釘完，就不想起身做飯，打電話給在外串門的先生，說：“帶幾個漢堡回來吧，我不想

做飯了。”于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可樂就著漢堡，居然吃得樂呵呵的。老公說真有創意，正想換換口味。其實，男人最不喜歡的可能就是女人的抱怨和牢騷，當我能夠自得其樂之后，發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生活中有很多樂趣是自己制造出來的。有時。我和先生在外面菜館吃到一些特別的東西，回到家后就會試著動手做。有一次我買回原料，先生試著做羅宋湯，可是卻把一種醬料放多了，湯的味道不對，我笑笑說：“沒關系，下次就會好的。”之后，我又去買了原料再重做，試了好幾次，直到味道好得難以想像，我們就把它列為我們家的“保留曲目”。有一次我的閨密來我家吃飯。一口氣喝了7碗我老公做的羅宋湯。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更多的“保留曲目”：紅燒肉、糖醋魚。還有各種沙拉……

我還會在安靜的午后，把蘋果切成小片，加一點兒冰糖，再泡一包紅茶，加一片檸檬混入其中，信手做一杯清新爽口的蘋果茶，簡簡單單卻回味無窮。有時，我和先生就那么靜靜地相依著坐在窗口的陽光下享受著蘋果茶，細細品嘗著生命的年輪中陽光芬芳的氣息。

我的女友們都喜歡來我家玩，她們在沙發上或趴著或躺著，橫七豎八地很隨意。有一個周末，一大幫人來我家，我把那件用灰色的裙內襯做成的晚禮服拿出來展示，大家唏噓驚嘆，搶著要穿。因為它高貴簡潔、線條流暢，顯得那么有質感，這種簡單獨特的創意讓我得意不已，一位朋友說我家的燈光還不夠有情調，于是，我別出心裁地把微波爐的門打開，忽明忽暗的幽幽的光散發在我們周圍，很特別，輕輕地啜著我做的蘋果茶，閑散地聊著天，大家都感覺非常舒適放松。

看著我們這么開心，先生也想來參加我們的Panty，他一個大男人就那么遠遠地坐著，被我的女友們開心地“戲弄”著，很受歡迎。我半開玩笑地沖我的女友說：“你們離我先生遠點兒啊。不許吃窩邊草。”女友們打趣地說：“我可不是狼，我只是小羊。”“嗯。頂多是披著狼皮的羊。”就這樣，屋子里的笑聲一波波地蕩漾開來……

先生很懂音響，他會得意地放各種CD讓大家聽，我們津津有味地像欣賞一場音樂會。家的氛圍在音樂磁場和蘋果茶的氤氳香味中一點一點地彌漫開來……我看到了先生心滿意足的笑臉，而我在這種愜意的日子里也漸漸體會到。只要做個有心人，就可以把簡單的蘋果吃出與眾不同的滋味來。

責編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