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宇
【摘要】媒體審判與輿論監督是一對有著內在邏輯聯系的概念,者在內涵和外延都有厘清的必要。本文嘗試從二者的概念出發,以法律為準繩,在遵循新聞規律的基礎上,明晰二者之間界限,探求輿論監督的正當性與合法性,提升輿論監督的水平。
【關鍵詞】輿論監督媒體審判權利義務
一、輿論監督正當性與法律依據
甘惜分教授在《新聞學大辭典》中對“輿論監督”的定義有兩層意思:首先指公眾在了解情況的基礎上通過一定的組織形式和傳播媒介。行使法律賦予的監督權利,表達輿論,影響公共決策的一種社會現象;其次特指新聞媒體對社會不良現象的批評以及對于政府和政黨的批評,促使其修正錯誤。在這一理論的基礎上,筆者以為,按照擔任輿論監督主體的不同,輿論監督應該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狹義的輿論監督主體則指媒體。本文所要論及的就是狹義輿論監督。
事實上,在現代社會,公眾個體的分散性使他們很難短時間內形成統一的公眾輿論,并對某一社會現象、權力部門及其工作人員進行有效監督,因而媒體就成為公眾表達意見最主要的載體。本應由公眾自發形成的輿論監督在以媒體為平臺之后更多地顯現出媒體在輿論監督方面的作用。當媒體憑其廣泛的消息來源對一些社會深處的違法違規現象進行披露性報道后,其巨大的覆蓋面、持久的影響力和公眾的注意力相結合,便顯示出了強大的輿論監督力量。因而,在當代,更多承擔起輿論監督職責的是大眾傳媒,監督力度最大效果最好的也是大眾傳媒。
新聞媒體對信息天然地有著擴散性的要求,而政府在更多時候面對信息是一種控制性和消解性的反應。“輿論監督就是以權利制約權力這種社會對權力的外部監督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一種民主性質的監督。”在我國,公民輿論監督權利的來源是憲法規定的公民對國家機關的批評建議權及言論自由權利。憲法第41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對于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而輿論監督作為一個正式的概念,最早出現在1987年黨的十三大報告中,“要通過各種現代化的新聞和宣傳工具。增加對政務和黨務活動的報道,發揮輿論監督的作用。支持群眾批評工作中的缺點錯誤,反對官僚主義,同各種不正之風做斗爭。”《報紙管理暫行規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輿論監督則被寫入法律法規。
“媒體輿論監督”對公眾來說可以切實彌補他們作為社會個體對整體的有限的觀察力、約束力和影響力。對于媒體自身和監督對象來說,更是有著積極的意義。
對于媒體,輿論監督可以促進其履行自身的角色職責。首先實行輿論監督需要切實做好環境的監測,真正保障公民的知情權。世界之大、信息之豐富讓我們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去了解生活的環境,只有依賴于媒介這一“人的延伸”。我們才有可能獲得一個全面真實的社會圖景。其次,要實行輿論監督就要給公眾提供一個“公共領域”,讓他們充分地表達、交流意見,形成民意。每個人的利益都可以在媒體這個自由表達的平臺得以申訴,媒體在其中進行一定的輿論引導。從而在一定范圍內一定程度上形成民意。第三,它可以推進民主社會的進程和政治文明的建設。2003年的孫志剛事件。讓人們體會到媒體的責任和勇氣,更認識到媒體在推動政治文明進程方面可以發揮的力量。
對于政府,輿論監督帶來的不僅是制約,更是促進和完善。一方面通過輿論監督。以公民權利制約公共權力。媒體猶如一盞探照燈,照亮了社會中的一些可能危害公眾權利的行為。民意的強大力量制約著這些行為、防止他們胡作非為。另一方面通過有效的輿論監督,促進政府朝著更開放、透明和民主的方向轉變。孫志剛事件的結果不僅僅在于它懲治了相關責任人,更重大的意義在于它讓政府在輿論的壓力下廢除了被詬病的《收容遣送條例》,讓政府吸納民意、承認制度層面的不足、修正自身過失、促進自身的建設。
二、媒體審判的非理性和話語霸權
何謂媒體審判?迄今尚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有論者以為,媒體審判就是媒體自行搜集證據,在相關執法部門尤其是法院在沒有作出怯定結論之前,對新聞事件作出評定。給予“定罪量刑”;也有人認為媒體審判是指新聞媒體,在事件的真相尚未調查清楚之前,把事件的當事人放在道德的審判席上,以公眾的情緒情感加以審判,從而影響相關單位對事件的處理。
其實,媒體審判的內涵遠不止于此。對于那些潛伏的丑聞,在權力部門尚沒有發覺之前,媒體通過自己搜集的證據以及公眾的道德法律意識,作出評介,予以披露,也應該歸于煤體審判的范疇。
媒體審判終究不是一種法律意義上的審判或處斷。誠然,媒體審判在多數情形下,是“運用輿論的獨特力量,幫助公眾了解政府事務、社會事務及公共利益的事務,并促使其沿著法制和社會生活共同準則的方向運作的一種社會行為。”但即便是基于這樣的出發點,由于事件的復雜性和媒體從業人員法律知識的不足。以及調查工作手段的局限,在沒有完全掌握事件的真相以前就加以判定,往往使良好的出發點難以達到理性的結果。不久前,“鄧玉嬌案件”判決之后,網絡乃至平面媒體對曾從法律角度評析案件性質,法學專家的嚴苛指責就充分顯示了這一弊端。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媒體的審判不是為了公眾利益,而是為了新聞事件當事人的利益,把一些案件的真相有意地加以隱藏、放大、刪節、渲染或推測,就會造成輿論誤導,影響執法單位工作的尷尬,甚至為平息輿論而犧牲法律的公平正義。甚者,媒體利用自身的輿論優勢,利用公眾的情緒,歪曲事實,粗暴干涉執法部門正常的執法活動。這是一種違反新聞職業道德的話語霸權,損害的不僅是新聞媒體客觀公正的形象,也破壞了和諧平等的話語環境。
三、權利義務共生性和辯證平衡
輿論監督是新聞媒體的權利,這一點無論是國家的根本大法還是部門法及國家的其它法規政策,都有明確的規定。而在輿論監督過程中,如文前所述,處理不當就會有意無意地造成媒體審判。因此,二者之間的這種緊張關系如影隨形,不可避免。如何平衡?那就是在現有法律規范內,輔之以職業道德的約束,在權利義務的范圍內,構建和諧平等的對話機制。
我國社會目前正進入轉型時期,政治、經濟、文化都在進行著前所未有的變動。基于此,輿論監督在約束國家機關及其公務人員的行為,鞭撻社會丑惡現象,推進民主與法制建設,維護弱勢群體的合法權益,呵護社會公平正義等方面有著不可替代的積極意義。但任何權利都有對應的義務,新聞媒體也不例外,如果新聞單位不能慎用手中的權利,武斷地進行媒體審判就可能侵犯他人合法的權利,造成對隱私權、名譽權的侵犯,新聞官司越來越多就是最好的明證。所以,通常所說的“報道有據”并不能成為輿論監督侵權免責的理由。
但輿論監督并非因此而畏首畏尾。如果能夠在監督時審慎對待事件‘,避免新聞官司也不是不可能的。其一,要有證據意識,也就是在搜集新聞事實的材料時,要注意證據的搜集,當然這種證據是訴訟意義上的,有了這樣的事實基礎。即便訴訟也不會敗訴;其二,嚴格遵循新聞職業道德,把新聞的客觀真實作為最高的追求,善于思考,嚴以律己。崇尚公益,監督才會有堅實的土壤,贏得社會的認同。
權利要行使,義務也要履行。在輿論監督過程中,既要有膽識魄力,也要避免侵犯別人權利的媒體審判,二者之間的平衡,要求新聞從業人員,不僅要有扎實的法律意識,更要有新聞人的職業素質。如此,才能在兩難之間游刃有余,做個合格的新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