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人終成闌尾

羅　朗

在歲月的長河里，在各自柴米油鹽的生活中，曾經的情人互相淡忘，最終變成了一條闌尾。

杜曉蕊身材豐腴而健美，一旦穿上漂亮而時尚的短裙，走在街頭，一路的男人準看得眼餳骨軟。他和她見面那一天，她的微笑像一只花骨朵兒，矜持而不開放，話說得少，幾乎不吃東西。

他比杜曉蕊大12歲。他的哥們說，就憑這一點，應該娶她。他在心里補充一點，她比艾玫長得漂亮。娶一個比另一個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是對另一個人女人的報復。興許艾玫不在乎，如果她心里根本不在乎，那他們之間的愛情真的蕩然無存了——那是一種深深的悲哀。但他相信她在意，就像他在意她嫁了一個英姿颯爽的軍官，而自己以頭撞墻一樣。

戀愛小冊子里說：你早晨醒來第一個想到——自然而然地想到的那個人，應是你真正最愛的人。如果你不知自己所愛的人是誰，那就測試一下吧。他測試了，每一天張開眼想到的那個人還是艾玫——別人的妻子，他白天幾乎沒有思念過杜曉蕊。

他開始和杜曉蕊約會，杜曉蕊的吻是濕漉漉的。先有性后有愛，還是先有愛后有性，這跟世間先有雞還是先有雞蛋一樣，他不愿意去思考了，像杜曉蕊這樣惹人的女人，大概世上的男人看她第一眼，都會先起情欲，后生愛意。

那一個夜晚，送杜曉蕊回家之后，他躺在床上發愣。他和艾玫認識14年，相愛5年，由愛而敬，始終未破處子之身——這件事讓他的朋友取笑不停，而與杜曉蕊見面三回，便做完了所有的男女之事。世上有一些事是不可思議的。聽朋友說，艾玫結婚時不拍結婚照，不擺喜酒，不派喜糖，一切都秘而不宣地進行。他覺得真好笑，心想你們會不會不洞房呢?或者，洞房，緩期兩年執行?

他的婚禮十分隆重。他喝了酩酊大醉，睡到半夜醒來，發覺杜曉蕊就躺在自己身邊，高聳的胸脯均勻地起伏，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她仿若在夢中，自己也仿若在夢中。他側過臉去吻她，她突然張開眼睛，望著新房的天花板，幽幽地說“你今天喝了那么多，不是因為高興，是因為傷心!”啊!他以為她很簡單，什么都不知道，想不到她一直深藏不露，現在圖窮匕見。“以后不許你想到她……”她重新閉上眼睛，他又側過臉去吻她。

一年之后，杜曉蕊生了一個女兒——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天使。他一下子變得寬容和平和，一下子沖淡了心中的怨恨、妒忌。從此，他樂意過一種平淡而快樂的家庭生活用他的大手牽著女兒的小手走路，看著女兒熟睡的小臉，給女兒講“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為女兒煮早餐、梳頭和綁鞋帶……

有一天，他帶女兒去書店買兒童讀物，再一次偶遇艾玫。他有點愣，只會說“那個……那個…”她倒很大方，把他的女兒抱起來，問長問短，諸如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認識幾個字了?還送給她很多圖書。分別的時候，他們并沒有留下聯系電話，其實要找到對方很容易，只是，他覺得沒必要。他的朋友說，艾玫夫婦不育，只養了兩條狗。

又過了幾年。他發覺，他真的很久沒有想過艾玫了，有，也是一閃而過，現在一年里想她的時間，加起來也抵不上以前的一天。有人說“愛就是一生一世，不愛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他認同后半句。愛，不一定天荒地老，不愛，倒可以做到不聞不問，形同路人，在歲月的長河里，在各自柴米油鹽的生活中，互相淡忘。到那個時候，情人便變成了一條闌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