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手

周海亮

第一次坐飛機，難免有些緊張。我把乘機注意事項看了又看，鄰座的女人正在靜靜地讀一本書。

大約半小時以后，我感覺機身輕微地一顫，以為是錯覺，看看身邊的女人，發現女人正盯著自己。機身再猛地一顫，這次幅度很大，我便知道，我們遇上了麻煩。

果然，廣播里傳出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飛機突遇冷氣流，可能有些麻煩，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不要隨便走動。

我慌亂起來：如果飛機繼續這樣下去，等待我的將會是什么？我的腦子里閃現出機毀人亡的鏡頭，浮現出兒子和妻子的笑臉，又想起在一個遙遠的城市，母親正焦急地等我回家。恐懼被一點一點地放大，我的心臟幾乎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壓迫。

突然有一只纖細和柔軟的手握住我流著汗的手。是身邊女人的手。那手先是輕輕搭上我的手背，然后，慢慢地加著力氣。那只手讓我有了許微的心安，扭頭看看女人，女人正堅定地看著我，似乎對我說：不怕。我的手上便也加了力氣，兩只陌生的手緊緊地握到一起。

我的心，便有了依靠。似乎勇氣正從女人的五指間慢慢傳遞給我，讓我逐漸變得冷靜。我的呼吸一點一點順暢，我的表情一點一點輕松。但當我看到女人輕松地微笑，我心底已經沒有了懼怕。

飛機停止顫動，廣播里再一次傳出機長的聲音：一切恢復正常，謝謝你們的合作。現在，大家可以解開安全帶……

機艙里一片歡騰，我更是欣喜若狂，不顧一切擁抱了身邊的女人。我發現女人同樣激動，臉頰上還掛著兩滴晶瑩的淚花。

幾分鐘以后，我再一次看到窗外簇擁成團的美麗云朵。我轉過頭，笑著對女人說，剛才，你就像云端上的天使呢。

女人紅著臉問為什么。

我說因為你的手。或許對你來說，握住一位陌生人的手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對我來說，這只手，卻有著天使一般的溫度。我指指窗外一閃而過的云彩說，云端上的天使，給我信心與勇氣……

女人輕輕地笑。她說那時候我可沒有想太多。可能你還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坐飛機，對于剛才的事情，心中也是非常害怕。握住你的手完全是女人下意識的本能吧？我要感謝你——因為你的手，讓我戰勝了恐懼。其實，你才是云端上的天使……

生活就是這樣吧，面對突如其來的難關，兩個陌生人的手緊緊地握到一起，那么，在這時，毫無疑問，你們彼此都是對方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