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窮人住得有尊嚴

佚　名

2008年7月7日，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委員會于魁北克召開的第32屆年會上，柏林現代派建筑師于1913年到1934年間在柏林市內修建的六處“社會保障住宅”(由國家出資，提供給低收入人群居住的集中住宅區)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這六處住宅區分別是柏林東部福爾肯堡的“花園小區”、柏林北部普林斯勞爾貝格的“卡爾·雷根居民之家”、柏林西部西門子施塔特的“林根住宅社區”、柏林南部布里茨的“胡富埃森社區”、柏林中部維了的“席勒公園社區”和“白城小區”。

這批現代派住宅為大型廉價公寓樓，無論在布局、色彩、材料等方面與古典建筑相比都顯單調，能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單不是因為它們是美輪美奐的名勝古跡，而是在于這批現代派建筑所體現的民生思想。

1913年到1934年的20年間，德國人口激增，住宅緊張，把柏林建成一個幢幢別墅掩映在紅花綠樹之間的花園城市顯然不合時宜。柏林現代派建筑師們提出了“讓窮人也活得有尊嚴”的口號，決定為他們建造溫暖、明亮、結實、便宜的住宅。那時候，柏林老房子狹窄逼仄，陰暗潮濕。而柏林現代派建筑師改變了這種令人憋悶的居住條件。在他們設計的現代住宅中，陽光撒滿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住宅樓的外面環繞著清水池塘和綠蔭碧草。20世紀最偉大的建筑師之一勒，柯布西耶曾經畫過一幅速寫，畫面上，一邊是幾座老房子搭接而成的局促擁擠的后院，另一邊是綠蔭環繞中的高大的現代住宅，二者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幅畫的標題叫做“陽光與陰影”，陽光代表現代住宅，陰影代表老式住宅，這幅畫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柏林現代派建筑師的理念——他們要把世界從那種骯臟破敗的沒有尊嚴的生活中解放出來，給予人們溫暖明亮、舒適衛生的居住環境。

建筑這些社區的主要建筑師是瓦爾特·格洛皮斯、布魯諾·陶特和漢斯·沙倫。他們設計的這些住宅樓體積龐大，可容納成百住戶，在那個人口激增的年代大大解決了普通人的住房問題。住宅樓外觀簡潔大方，內部設施相當齊全，浴室、集中供暖、陽臺應有盡有，這在當時是一個巨大的變革，因為在此之前德國普通人的住宅里并沒有專門的浴室，廚房往往還兼任盥洗室和客廳。現代派建筑師們始創的客廳一廚房一浴室分開的格局直到今天仍是普通住宅的標準樣式。其明快的建筑外觀展現出經典的現代主義風格，對20世紀的建筑模式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這批建筑師中的佼佼者——布魯諾·陶特后來被納粹斥為“文化布爾什維克主義者”，被迫逃往土耳其，1938年死在那里。他主持建造的福爾肯堡“花園小區”占地29公頃，共有472個單元，可容納3100人居住。整個大樓呈馬蹄狀，將一片池塘包在中間，很有情趣，住宅與周圍環境也十分協調。這座大樓集中體現了陶特的建筑思想，即從整個城市規劃的高度來看每一座建筑，注重實用，兼顧美感，同時強調社會效益。

現代派建筑曾經受到很多批評，這次柏林現代住宅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可以說是為現代派正了名。現代派建筑確實有很多缺點，比如形式主義、缺乏美感等等。但是，陶特等人的現代派住宅至少做到了讓窮人也能夠住得有尊嚴。今天，許多富裕的西方國家還有很多讓人感覺毫無尊嚴的貧民窟，當我們面對這些難以稱為“住宅”的可怕建筑物時，完全有理由感激柏林現代派建筑師的理念和實踐，并且思考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什么讓這些窮人也能夠體面地生存下去。

(責任編輯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