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名叫《浮沉》的職場小說受到讀者熱烈追捧。關于《浮沉》,人們有太多的共鳴在其中,而該書的作者,是一家IT公司的總裁,她叫崔曼莉。
童年一開始就進入成年期
采訪曼莉,不如說這是一次暢快的聊天。她從童年一點點的講起,不需要我的提綱給出絲毫的提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她的童年一經開始,好像就立即進入成年時期,青春期的種種危險與叛逆我并沒有經歷過。在曼莉的身上,童年是被拉長的,一直延遲,并且進入當下,而且還將持續,她在時光的魔法師那里,看到了一個幸運的她,一個自信的她,一個獨立的她,一個理性的她,還有一些些煩惱,一些些痛苦的她,而在這些種種的表象之下,她發現的是一個鮮活的,總是笑著的自己。
“沒有機會去做叛逆小孩,熱愛閱讀尤其喜好歷史,從小就被給予很多尊重,家庭的開明教育形態讓我長成了一副自信的模樣。小學升初中,因反感高壓、沉重和毫無意義的模擬試題而逆反,父親給出的態度不似那個時代背景下的大多數人,屈從教學權威,或是陷入對小孩絕望的深深困擾。他毫不擔心我與別人不一樣,他向學校請假,帶我回家,臨考之前我在家玩了兩個月,結果出來的成績卻是異常的好。我實在幸運,人生的第一次逆反,卻沒有受到壓制,我很感激我的父親,在我人生學業這么多年,那段時光特別溫馨。他對“好孩子”從來沒有任何定義,然而他做到的,卻比定義更為重要,他選擇相信我是好孩子,相信我的判斷,相信我會很優秀,而且他又足夠了解我的功課,知道越活的東西我就能掌握的越好。他對我的信任源自于他對自己的自信。高一時,我嚴重偏科,我父親和我做了一次成年人的談話,他認為我并不一定要上大學,只要好好完成高中學業拿到畢業證書對自己負責就好,至于大學那是不必要的事情。而你知道,90年代初所有小孩上學的目的就是為了上大學,當很多同學都抱有特別大的精神壓力時,我又一次得到解壓得到寬松的態度,而且我認識到學習只是對自己負責,我毫無壓力,反正我父母認為我可以不上大學!于是,我便從來不知道什么是壓力。戀愛?我爸爸特別開通。那是個傳紙條的隱秘年代,一般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交往啊!但從小我的男同學都可以去我家玩兒、做作業,我父母還做飯給他們吃。上中學時,我父親還因為沒有人給我紙條奚落我“怎么那么沒有用?”
16年書法學習
成長自由,卻也有“限制”。她在4歲時就跟外公學書法,一學就是16年,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很不成功的教育。老年人理性,刻板,當然你也可以說他很嚴謹,跟書法的氣質很像,間架結構一絲不茍,但曼莉天性散漫活潑不能不與之沖突。外公的書法造詣很高,全家人都尊重他的教育,所以父母沒的阻止。老人叫曼莉臨摹,沒有任何興趣的啟發,不像父親,愿意和她交流、做朋友。外公給她講很傳統的書法故事——王獻之寫字磨了18缸清水之類把我嚇倒,“你知道,這是多可怕的工作量!我很痛苦,每天放學小朋友下樓踢毽子的時間,我卻在練書法,每天一小時,不論是對小孩或是成人都很殘酷,除非你真的喜歡。等我十幾歲有了自己審美的觀念后,他叫我寫柳公權的字,他是我國書法中最刻板的一個人,毫無情趣可言,到今天他的《玄秘塔碑》我可以倒背如流,但我就是真的很憎恨他的字,我覺得要是柳公權活到今天就是IT行業最好的編程員,太講邏輯了,而我居然練了他16年?!”
她數次和外公說她想學顏真卿、歐陽詢、魏碑,而且她想改學行書,活潑靈動。但外公就是不允許,他就強調只有形神氣三者皆具達到“入貼”之時,才能改學,曼莉為此特別痛苦。
上了大學,有了成人的權力和對話之后,她立即做了一個決定再也不碰書法,這在很多學藝術的朋友來看非常可惜。不過,心理認定看似被剝奪的16年,或許也是“另一種給予”。朋友夸她畫眼線特別好,她笑呵“這都是手上功夫”。而回溯今天,于她寫作這個事上,書法對曼莉耐心和邏輯的培養起了很大的作用,書法讓她的小說和一般作家不一樣,感性的成分少理性的成分多,而且他很愿意在結構上數次修改,比如《琉璃時代》,不厭其煩。它的強迫卻強化了曼莉對一個事物的忍受力,和對所有結構的敏感(比如化妝的明暗對比;小說的出場先后,故事推進)以及對細節的把握,盡管我如此厭惡和抗拒它。
癡迷畫畫
曼莉愛畫畫,可以迷醉到一整夜不停的畫。大學想考中央美院,卻因為舅舅畫國畫,家里人深知搞藝術的艱苦而放棄,何況那會兒不似現在,是一個“策展人是一個窮人幫一群窮人做事兒”的年代。“可見我對畫畫也沒有達到那么“如癡如醉”的地步。那好,不畫畫,畫畫效果圖也不錯,那就做服裝設計師吧!但我更關注服裝意識的部分,所以你要我真的學縫紉,我覺得挺困難,那是比書法更窒悶的瑣碎。我愿意關注本身文化的部分,我想我更偏重研究人員的性格。我的寫作開始亦是如此。沒有感性的東西。卻和書法有關系。我想我接近“零度寫作”,那些寫哭了寫笑了在我從來沒有過。寫作是特別冷靜的事情,我也不熬夜,那些繁瑣的結構,在一個困倦的狀態我覺得很難把握好它。”
她說她的童年就是——在一件事情被強迫了很多年,但其他事情都沒有被強迫的小孩,所以現在萬事兒都特別怕強迫別人。思維類似研究者,能寫特別客觀的東西,人只要有特別客觀的態度才能夠介入現實。當然也有脆弱落淚感動時啊?
“大一,90年代末,很多年輕人開始走向獨立了。我父親和我說要是你現在想獨立,想搬出去住,我可以給你租房子,我記得很清楚,他說“我女兒今年19歲了,我培養了她19年,我堅信我女兒這輩子都是個好女孩,所以隨便你怎么樣你都不用和我商量了。”我特別感動。其實我爸挺壞的。他給了你一個暗示,給了你一個大帽子,表面上沒有管你,你卻不自覺的照著他的方向去做,他給你期許,信任你,然后你就真的去這么做,在青少年時代聽到這樣的話力量特別大,我學會了“自我管理”。”
甲殼蟲:從小被當作“小大人”對待,身上保留小女孩的天真呢?
崔曼莉:也有啊!看動畫片就是一個補償。因為從小被當做成年人來尊重,當“小大人”有時候還真的蠻累的,人人其實都需要“年少無知”吧!這是我性格里的兩個極端。一方面很理性,一方面看柯南,機器貓,貓和老鼠,機器貓忒有想象力了……宮崎駿呢?宮崎駿太殘酷了,有種成年人的傷感。
甲殼蟲:2004年轉入互聯網產業,現為北京英派瑞克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執行總裁。2007年9月化名京城洛神,在網絡發表長篇小說《浮沉》第一部,引起轟動。這是你預期的生活嗎?
崔曼莉:我畢業于南京大學,盡管年輕,其經歷卻遠比同年人復雜,從事過專業寫作、電視臺主持人等不同職業,有過國企和知名外企從業經歷,現在是一家高科技企業的執行總裁。
寫作在最初看來,就是心里的一個愿望,因為《浮沉》的情節復雜深刻,文風老到,不少讀者猜測,京城洛神應該是個中年男性,但外企那些事我全明白。
甲殼蟲:看多了歷史,卻不同情“弱者”的概念。處境只是暫時的。
崔曼莉:人們常說居安思危,居危思安,就是這個道理。一個人的處境不值得你去做判斷。相反,我覺得人的心態,人看待事物的方法角度,人的內心是否強大卻很重要。有些人生來就處在不公平的狀態。但事實上,人生總是不公平的。不公平只是一個偶然現象,生來貧窮。但必然現象是你有沒有能力去改變這個處境。如果一個人能夠主動改變自己處境,讓自己獲得成功,那我認為所有的偶然都不值一提。因為偶然是很殘酷的,但必然更加殘酷,就像《琉璃時代》一開始寫的“有些人永遠掌握自己的命運,不交由他人,甚至一個時代”,那些自己可以把握自己的人,都值得我尊重。
甲殼蟲:《浮沉》里,除了明線和暗線之外,本書主要圍繞著兩個主題,即職場和商戰,如何定義你眼中的職場?何以定義你心中的商戰?
崔曼莉:職場是個廣泛的定義,它不是一個單位或者公司,它是指成年后的人們在社會上通過工作謀求生存的一個場所,顧名思義,就是職業場所,所有工作的地方都可以稱之為職場。至于商戰,它是溶合了商業與軍事二者之美的一種行為,商業是一門非常有意思的科學,在社會生活中無所不在,而戰爭是特殊的,甚至有違人性與道德的成分,但軍事是一門學問,充滿了智慧與力量變化的美,叫商戰為商業戰爭,似乎有點殘酷,那不如叫商業軍事吧,即把商業競爭當成商業與軍事的結合,二者缺一不可。
甲殼蟲:與《輸贏》、《圈子圈套》、《杜拉拉升職記》等商戰小說相比,《浮沉》最顯著的地方在于結構非常嚴密,且一直充溢著一股積極上進的氛圍和精神,請問這部作品寄托了你怎樣的情懷和追求?你曾說過,書中的主人公是你的理想代表,現實中,是否有這樣的原型?可否簡單的透露下?還是說,小說的原型就是你自己?
崔曼莉:積極向上的確是《浮沉》的力量所在,我希望通過《浮沉》的閱讀,大家都能看到一種思維的習慣:不抱怨、不輕言放棄,遇事的第一反應是分析問題、解決問題,一步一步地去實現自己的目標或者理想。喬莉是我塑造出的人物,她堅強冷靜,年紀雖輕,卻已經顯現出獨擋一面的氣質,我可能不如她冷靜,也不如她那么堅定,所以,她是我內心的一種追求。我不認為她和我在經歷上有什么相似之處,她是大外企的白領,是我筆下的一個人物,而我的經歷更加豐富,并且正處于創業階段,但是我希望在精神深處,能向這個人物靠近,所以,作為《浮沉》的作者,我很偏愛她,也很偏愛何乘風的智慧、陸帆的干練、云海的多謀等等。
甲殼蟲:你平時喜歡看哪些類型的書籍?可否列舉幾本對你印象深刻的書?
崔曼莉:我看的書很雜,從文學、歷史、軍事、經濟、服裝都會讀一些,太雜了也不好,我經常想改,但還是喜歡閱讀各方面的書,印象深刻的有《東周列國志》、《米格爾大街》、《戰爭論》、《微觀經濟學》、《中國服裝史》、《重負與神恩》。